陆其琛放下信纸,走到沙盘前,目光落在北境之外广袤的草原。他知道,李余然正在经历一个君主必须经历的锤炼。他不能,也不会插手。他能做的,就是确保北境稳如磐石,让皇帝无后顾之忧。
他加紧了与周边游牧部落的“互市”与“会盟”,以商道和威慑并重的手段,极力维持着边境的和平,将可能南下的威胁扼杀在萌芽状态。这是他能为李余然分担的最大压力。
安若欢密切关注着晟国的内外动向。李余然的沉稳应对和持续推进的内政改革,让他眉头深锁。
“他比我们想象的更有耐心。”安若欢对萧景宏道,“外部骚扰未能乱其方寸,内部阻力亦未使其退缩。陆其琛在北境稳如泰山……我们之前的策略,效果有限。”
“那我们是否要加大力度?”
“不。”安若欢摇头,“小动作已无意义,反而可能促使他们内部更加团结。是时候,换个思路了。”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巨大的白纸,提笔蘸墨。
“我们要与晟国,进行一场‘君子之争’。”他一边挥毫,一边说道,“发布‘求贤令’,以更高的待遇、更开放的氛围,广邀天下英才,尤其是……晟国‘励耘阁’中那些可能郁郁不得志,或对现行体制有所不满的能工巧匠、格物之士。”
“安相是要……釜底抽薪?”
“是良性竞争。”安若欢纠正道,“同时,启动‘文明之光’计划。系统整理、翻译我渊国典籍、律法、农工技艺,组织使团、商队,主动向西域、南海诸国,乃至晟国周边部落传播。我们要让天下人看到,何为包容,何为先进,何为……文明之高地。”
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比拼的是制度的吸引力、文化的向心力和国家的开放程度。
此策一出,效果立竿见影。 确实有少数晟国工匠被渊国优厚条件吸引,悄然离去。而渊国典籍文化的传播,也在周边地区引起了不少反响,无形中提升了渊国的软实力和国际形象。
消息传回晟国,朝堂之上再次响起一片忧患之声。有大臣痛心疾首,斥责那些离去者为“叛徒”,要求加强管控,防止人才外流。
这一次,李余然再次展现了他的定见。他在朝会上明确表态:
“人才流动,自古有之。强留无益,反显我朝气量不足。渊国以利以名相诱,我晟国,当以何聚才?”
他自问自答,声音清朗:“当以清明之政、公平之序、施展才华之广阔天地、以及……为国为民之崇高信念!‘励耘阁’之门,将继续向所有有识之士敞开,待遇亦当酌情提升。更重要的是,我们要让天下人看到,在朕的治下,才华能得到尊重,抱负能得以实现,心血能造福于民!此,方为聚才之根本!”
他没有选择封闭和对抗,而是选择了开放与竞争。他下令进一步优化“励耘阁”的机制,给予研究者更大的自主权和荣誉感,并让“新政评估司”开始研究制定更具吸引力的人才方略。
与此同时,一场无声的“文化外交”在暗处展开。
安湄通过花月楼遍布四国的网络,悄然将晟国新近刊印的、融合了传统智慧与“励耘阁”新知的书籍——《晟风新语》,推向市面。书中不仅收录了优美的诗词文章,更用浅显易懂的语言,介绍了晟国在农桑、水利、医药等方面的最新实践与改良,其务实、进取、关注民生的风格,与渊国偏重哲学思辨的典籍形成了鲜明对比,在某些阶层中引起了不同的共鸣。
这不是官方行为,却有效地向外界传递了晟国的新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