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其琛站在沙盘前,听着边境斥候的汇报,所谓的“部落不稳”,不过是一些零星摩擦,早已被他带来的精锐震慑平息。他的心思,早已飞回了千里之外的皇城。
“京城,有消息吗?”他问影卫。
“王妃传信,一切按计划进行,鱼已入网,只待收网时机。”
陆其琛目光锐利如鹰隼:“告诉王妃,时机由她把握。必要时,可动用本王留下的‘暗影司’一切力量。”
李余然辗转反侧,密折上的字句在他脑海中反复盘旋。他披衣起身,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御书房,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奏章和陆其琛常坐的那张椅子。他伸出手,轻轻抚过冰冷的扶手,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与恐惧交织在心头。
“陛下,夜深了,该安歇了。”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李余然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只见安湄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中端着一盏小小的宫灯,昏黄的光晕映照着她沉静的面容。
“王……王妃?”李余然有些慌乱。
安湄走上前,将宫灯放在书案上,柔声道:“陛下可是有心事?”
在李余然心中,安湄是不同于陆其琛和那些内侍的存在。她更像是……一个可以信赖的长辈。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他终于忍不住,将密折之事和盘托出,连同自己的恐惧与困惑。
安湄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待他说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夜色般沉静:“陛下,您可知,为何摄政王要在此刻离京?”
李余然茫然摇头。
“因为他要给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一个跳出来的机会。”安湄的目光扫过那空置的摄政王座椅,“这份密折,便是他们递给陛下的‘投名状’,也是一柄他们希望借陛下之手挥出的刀。”
她看向李余然,眼神清澈而锐利:“陛下,您愿意成为别人手中的刀吗?您可曾想过,若此刻扳倒了摄政王,谁能立刻稳住这朝局?谁能抵御虎视眈眈的渊国?谁能压制那些借机上位的旧贵族?届时,皇权是重归于陛下,还是落入另一批野心家之手?这晟国江山,是会变得更好,还是立刻陷入更大的动荡与分裂?”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重锤,敲打在李余然的心上。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也回答不出。他只想到了亲政的荣耀,却未曾想过亲政背后需要承担的责任与风险。
“朕……朕不知道……”他颓然道。
安湄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陛下,权力之路,从无捷径。摄政王或许专权,但他至少在用他的方式,努力维持这个国家的稳定,抵御外侮,推行他认为对百姓有益的变革。而那些人,”她指了指密折的方向,“他们想要的,真的是一个强大的晟国和一位英明的君主吗?还是只想恢复他们失去的特权和地位?”
她将宫灯推向李余然:“陛下,这盏灯能照亮御书房,却照不亮人心。真正的明君,不仅要能看见眼前的亮光,更要能洞察身后的阴影。如何决断,在于陛下自己。但请陛下记住,无论做何选择,都要想清楚,代价是什么,而您,又是否准备好承担这个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