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心乱如麻之际,心腹来报:王妃求见。
陆其琛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请。”
安湄走进来,看到龙榻上已无气息的李瑾则,脸色微微一白,但很快恢复镇定。她看向陆其琛,直接问道:“王爷,接下来,你欲如何?”
陆其琛看着她,反问:“王妃以为,我当如何?”
安湄沉默片刻,缓缓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尤其在此存亡之际。陛下驾崩的消息瞒不了多久。王爷如今总揽军政,是城内唯一能稳定局面的人。是效仿周公,辅佐幼主,还是……”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陆其琛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依旧被战火映红的夜空,良久,才沙哑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和一种新生的决绝:
“周公……我陆其琛,做不了周公。”
“这万里江山,千斤重担……既然落在了我肩上,我便扛起来。”
“至于后世史书如何写……是忠是奸,是英雄是枭雄,由他去吧!”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安湄:“麻烦王妃,再替我送一封信给安丞相。告诉他,晟国皇帝李瑾则,忧国病逝。摄政王陆其琛,暂摄国政,愿继承先帝遗志,与渊国共商和平大计,重建晟国。”
他选择了最艰难,也是最直接的一条路——接过皇冠,哪怕那皇冠上沾满了荆棘和唾骂。
安湄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在一夜之间被逼着扛起整个国家的男人,心中最后那点冰冷的恨意,似乎也被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所取代。
乱世之中,个人恩怨,在江山社稷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她点了点头:“好。”
李瑾则驾崩的消息,如同在即将平息的炭火上又浇了一瓢热油,让本就微妙的晟国局势再次充满了爆炸性的不确定性。陆其琛选择秘不发丧,并迅速以摄政王身份总揽大权,这是一步险到极致的棋。他赌的是城内残余势力的服从,赌的是城外叛军的内部分歧,更赌的是渊国和安若欢的反应。
安湄带着陆其琛那封简短却石破天惊的信,再次通过秘密渠道,以最快速度将其送至渊国边境,直达安若欢手中。
渊国皇都,丞相府书房。烛火下,安若欢展开那封只有寥寥数语的信笺,饶是他心志坚韧,眉峰也骤然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