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湄的到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渊国朝堂内部,对于是否出兵、如何出兵、索要何种回报,也必然会产生激烈的争论。
安若欢走到舆图前,手指划过晟国的疆域,最终停留在那片混乱的中心。
“这杯鸩酒,我渊国,是该饮,还是该泼?”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决断。
无论前路如何,他都必须去面对。为了渊国,也为了他心中那个“天下”的愿景。
渊国皇都的平静,被安湄的到来彻底打破。她并非以晟国王妃或渊国郡主的身份公开亮相,而是一身风尘、秘密进入丞相府。当安若欢在书房见到消瘦却目光沉静的妹妹时,兄妹二人相顾无言,唯有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诉说着一切。
“兄长。”安湄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的沙哑,却异常镇定。
安若欢快步上前,扶住她的肩膀,仔细端详,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受苦了,湄儿。”他屏退左右,只留下绝对心腹。
安湄没有时间寒暄,直接取出贴身收藏的晟国皇帝密旨和陆其琛口述的平乱方略概要,言简意赅地陈述了晟国皇城岌岌可危的现状和李瑾则、陆其琛被迫求援的困境。
安若欢凝神听着,面色沉静如水,唯有指尖无意识敲击桌面的节奏,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情况比他预想的更糟,时机却也更加……微妙。
“代价……”他重复着陆其琛让安湄带来的这个词,嘴角泛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其琛这是在提醒我,也是在警告我。”
他看向安湄:“陛下和朝臣们对此事,有何看法?”他问的是渊国朝堂。
安若欢早已不是独断专行的权臣,尤其在涉及出兵、干预他国内政此等重大国策上,必须权衡各方意见,尤其是年轻皇帝萧景宏的态度。
安湄道:“我来之前,通过花月楼渠道略有耳闻。朝中大致分为三派:以兵部尚书为首的武将,多主张趁机出兵,收取晟国边境膏腴之地,甚至提出扶植傀儡政权;以户部尚书为首的文官,则担忧劳师远征,耗费巨大,恐拖累国内新政,主张严守边境,坐观其变;还有少数清流,则从道义出发,认为不应趁人之危,但亦觉棘手。”
安若欢点了点头,这与他的判断基本一致。他沉吟片刻,道:“湄儿,你先去歇息。此事关乎国运,我需要与陛下和重臣详议。”
安湄知道兄长的为难,不再多言,依言退下。她知道,真正的博弈,现在才开始。
接下来的两日,渊国朝堂之上,爆发了激烈的争论。主战派慷慨激昂,列举出兵种种好处;主和派忧心忡忡,强调国内根基未稳;清流们则左右为难。年轻皇帝萧景宏端坐龙椅,听着臣工们争吵,目光却不时投向始终沉默的安若欢。
“安相,”萧景宏最终开口,声音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您之意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安若欢身上。
安若欢出列,缓步走到殿中,声音清晰而平和:“陛下,诸位大人。晟国之乱,于我渊国而言,是危机,亦是机遇。然如何把握此机遇,需慎之又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