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低下头,掩去眼中所有情绪,再抬头时,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臣,”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遵旨。”
他没有争辩,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留恋,就这样平静地交出了炙手可热的权力。
李瑾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干脆。他准备好的后续说辞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
“如此……甚好。”李瑾则顿了顿,“你且回府好生休养,一应待遇如旧。待身体康复,朕另有任用。”
“谢陛下。”陆其琛叩首,起身,行礼,转身退出养心殿。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平稳,仿佛卸下的不是滔天权柄,而只是一件沉重的枷锁。
走出宫门,坐上马车,陆其琛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座位上,闭上眼,嘴角勾起一抹极度嘲讽的冷笑。
也好。这浮华喧嚣、充满算计的权力场,他确实……厌倦了。
而就在陆其琛被变相软禁的同时,渊国皇都,御书房内。
年轻的天子萧景宏正皱着眉头,听着兵部尚书的汇报。内容正是关于晟国北境蝗灾后,陆其琛被削权软禁的消息。
“陛下,此乃天赐良机!”兵部尚书语气兴奋,“陆其琛倒台,晟国内部必然动荡!李瑾则根基未稳,旧贵族与新党矛盾重重!此时若我渊国稍加施压,或可趁机收回之前谈判中让步的几处边境争议之地,甚至……”
“甚至什么?”一个平静的声音打断了他。
安若欢缓步走入御书房,对着萧景宏微微躬身:“陛下。”
“安相来了。”萧景宏见到安若欢,眉头稍稍舒展,“正好,尚书大人正在说晟国之事。陆其琛倒了,朕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
安若欢看向兵部尚书,目光沉静:“尚书大人是觉得,我国应趁人之危,落井下石?”
兵部尚书被他看得有些不适,强辩道:“丞相此言差矣!国与国之间,本就是利益至上!此时不动,更待何时?难道要等晟国缓过气来吗?”
安若欢缓缓摇头,目光转向萧景宏,语气恳切:“陛下,臣以为,此刻非但不能施压,反而应示之以诚,巩固前番救灾合作之谊。”
“哦?为何?”萧景宏虽然年轻,却并非昏聩之主,他信任安若欢,但也需要充分的理由。
“原因有三。”安若欢从容道,“第一,陆其琛虽倒,但其在军中和朝中仍有不少势力,李瑾则能否完全掌控局面尚未可知。我国若此时逼迫过甚,恐会迫使晟国内部各派势力暂时团结一致,同仇敌忾,反将矛头对准我渊国,届时边境恐再生战端,前番一切努力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