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没有了风雪声,没有了篝火的噼啪声,只有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沉重而紧绷的暗流。
安若欢静静站着,没有先开口。他知道,是陆其琛坚持要见他,那么,主动权在对方手里。
良久,陆其琛才缓缓抬起眼,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向安若欢。
“为何要来?”他声音沙哑,打破了沉默,直接得近乎无礼,“来看我如今这副落魄样子?还是来向陛下彰显你安丞相的宽宏与大度,顺手再为我晟国‘指点’一番迷津?”
话语中的尖刺和敌意,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甚至因为增添了败北感和被窥见脆弱的羞愤,而显得更加尖锐。
安若欢神色不变,淡淡道:“安某奉我国陛下之命,为两国边境安宁而来。探望王爷,是应贵国陛下之请,亦是礼节所在。”
“礼节?”陆其琛嗤笑一声,却因牵动伤处而皱了皱眉,语气更冷,“安若欢,收起你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你救我,不过是为了你的大局,为了你渊国的利益!何必说得如此清高?”
“王爷既心知肚明,又何必多此一问?”安若欢迎着他的目光,语气依旧平静,“救你,于两国大局有利,此乃事实。至于清高与否,”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陆其琛受伤的腿,“安某若真在意虚名,当时在雪山,便有更‘清高’的做法。”
比如,记录下他狼狈脆弱的模样,或者干脆任其自生自灭,再以“救援不及”为借口。但这些,安若欢都没做。
陆其琛被他的话噎住,脸色更加难看。他当然知道安若欢指的是什么,那正是他最不愿面对和承认的。
他猛地别开脸,胸口微微起伏,呼吸有些急促,显然情绪激动牵动了伤势。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你与陛下……谈了什么?”陆其琛再开口时,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警惕。他担心安若欢利用救命之恩,向李瑾则提出什么不利于他,或有损晟国利益的条款。
安若欢何等敏锐,立刻听出了他未尽的担忧。他心中微叹,到了这个时候,陆其琛最先想到的,依旧是权力和猜忌。
“安某与贵国陛下,只谈了边境互市、联巡机制,以及未来签订长期和平协定的可能性。”安若欢如实相告,语气平和,“皆为促进两国民生安宁之举,并无涉及任何晟国内政,亦无任何有损王爷权益之议。”
陆其琛闻言,紧绷的肩膀似乎微不可查地松弛了一分,但随即又冷笑道:“说得轻巧!开放互市,联巡边境?安若欢,你渊国国力日盛,此时提出这些,无非是想以商贸蚕食我晟国,以缓和姿态麻痹我国罢了!待我国放松警惕,你渊国铁骑怕是就要兵临城下了吧?”
他还是习惯性地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安若欢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