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愧疚与偏执(2 / 2)

他撕下马车里还算完整的皮革坐垫和几条结实的帷幔,又找来几根相对平直的木棍,用尽力气,将它们捆绑在一起,做成一个简陋却结实的拖架。

然后,他走到陆其琛身边,费力地将这个比自己高大不少的男人背到背上!陆其琛昏迷中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安若欢咬紧牙关,额上青筋凸起,旧伤处传来尖锐的刺痛,但他每一步都走得极其沉稳。

他将陆其琛小心地放在拖架上,用剩余的狐裘和帷幔将他牢牢固定好,尽可能保暖。

做完这一切,安若欢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稍微歇息了片刻,恢复了些力气,便拉起拖架前端的绳索,将其扛在肩上,一步一步,艰难地向着记忆中可能出山的方向走去。

积雪太深了。每迈出一步都异常艰难。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如同刀割。拖架的重量,陆其琛的生命,以及自身未愈的伤病,全都压在他清瘦的脊背上。

他的脚步踉跄,好几次差点摔倒在雪地里,但又顽强地站稳。汗水湿透了他的内衫,寒风吹过,冷得刺骨,但他不敢停下。

“坚持住……陆其琛……”他喘着气,声音低哑,不知是在对背上的人说,还是在对自己说,“就快到了……一定要坚持住……”

雪地上,留下两行深深的、蜿蜒向远方的足迹,和一个瘦削的身影,拖着他命定的敌人,亦是此刻他必须背负的生命,在茫茫雪原上,艰难前行。

道不同,终究无法为谋。

但生命的重量,有时却超越了立场与恩怨。

安若欢只知道,他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茫茫雪原,万籁俱寂,只有安若欢沉重的喘息和拖架摩擦积雪的“沙沙”声。每向前一步,都如同在与无形的巨兽角力。肩上的绳索深深勒进皮肉,旧伤在新力的撕扯下发出尖锐的抗议,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拖架上的陆其琛在高热和严寒的交替折磨下,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片刻。剧烈的颠簸和伤处的痛楚让他发出无意识的呻吟。偶尔,他会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里是灰蒙蒙的天空,和前方那个清瘦却异常坚韧的背影,正弓着腰,一步一步,拖着他这个沉重的负担,在及膝的深雪中艰难挪动。

一种极其荒谬和不真实的感觉冲击着他混乱的思绪。

是安若欢……真的是安若欢……不是幻觉。

他为什么要救自己?为什么不干脆让他死在这雪山里?这样不是一了百了吗?

“放下我……”陆其琛用尽力气,挤出破碎的声音,“你自己走……”

安若欢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带着喘息的粗重,却异常清晰:“闭嘴。保存体力。”

“为什么……”陆其琛不甘心,执拗地问,声音微弱得像要散在风里,“为什么……要救我这样的……敌人……”

安若欢沉默地又向前走了几步,就在陆其琛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风雪的力量:“我救的不是摄政王陆其琛。”他微微侧过头,汗水沿着他清隽的侧脸滑落,“我救的,是一个可能还会惦记晟国百姓生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