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虽紧要,但末将还需坐镇京城巡防营,且您的安危……”许然也提出异议。
安若欢抬手止住他们的话,语气虽弱,却不容置疑:“京城有封侯爷……还有你在京中布下的防线……一时无碍。西境不同。陆其琛若控不住局面……第一个乱的就是边境……需要有一个……能临机决断、且能代表我意志的人……坐镇那里。”
他看着许然:“你现在是晟国将领……熟悉他们的军制打法……也了解那些边境守将的心思……你去最合适。不必与晟军冲突……只需牢牢守住国界……若遇小规模挑衅……坚决回击,打疼他们……但不可追击扩大事态。若遇大规模进犯……便固守待援,同时八百里加急报讯。”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你带去的那一百精锐……便是你的亲卫和信使……花月楼在西境的所有人手和情报渠道……尽数归你调遣。我要你像一颗钉子……死死钉在西境……让任何想趁火打劫的晟国将领……都掂量掂量代价。”
许然目光炯炯,已然明白了安若欢的深意和重托。这是极大的信任,也是极重的责任。他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末将领命!必不负相爷所托!西境在,许然在!”
“起来……”安若欢虚抬了抬手,“记住……你的任务是止战……非启战。稳住……便是大功。”
“末将明白!”
“去吧……即刻出发……不必再进宫辞行,我会禀明陛下。”安若欢疲惫地闭上眼。
许然深深看了他一眼,又对安湄和白芷点了点头,毅然转身,大步流星地消失在雨幕之中。他的到来和离去都像一阵风,带着军人的利落与决绝。
安湄望着殿外漆黑的雨夜,心中为远在晟国的陆其琛和即将奔赴边境的许然揪紧,忍不住喃喃:“但愿……一切都能快点平息……”
安若欢没有睁眼,只是低声道:“乱世求生……如逆水行舟……从来没有‘平息’……只有短暂的平衡……和下一场风浪的酝酿……”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终是抵不过极度的疲惫和药力,昏昏沉沉地睡去。
白芷轻轻替他掖好被角,手指不经意间拂过他紧蹙的眉头,那里面锁着太多的思虑和重负。她久久凝视着他沉睡中依旧不安的容颜,眼中充满了近乎疼痛的怜惜与坚定。
安湄默默走到她身边,低声道:“白芷,哥哥他……就拜托你了。”
白芷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清晰:“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他倒下。”
雨,不知疲倦地下着,冲刷着皇城的朱墙碧瓦,也冲刷着隐藏其下的暗流与杀机。
接下来的几日,安若欢仿佛将所有的精力都耗在了那日的部署上,变得异常安静。他大多时间都在昏睡,清醒时也只是默默服药,配合针灸,很少说话,更不再处理政务。奏章被暂时送到了萧景宏和几位内阁大臣那里。
萧景宏每日都会来探视,见兄长如此,既心疼又惶恐,处理政务更加勤勉,遇有难以决断之事,便轻声在榻前叙述,有时安若欢在昏睡中并无反应,有时则会极轻微地动一下手指,或发出一两个模糊的音节。萧景宏便努力去解读,竟也往往能领会其意,做出不错的决策。他正在以一种令人心疼的速度成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