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陆其琛的目光转向北境方向,“传信给许然。告诉他,铁壁关虽坚,但韩猛困守孤城,军心必乱。让他不必强攻,只需围而不打,断其粮道,散播萧慎之重伤将死、渊国即将分崩离析的消息!动摇其军心!待其内乱,再行雷霆一击!”
“诺!”众将领命,声音铿锵。
陆其琛独自立于沙盘前,看着落霞关和铁壁关的标记,眼神幽深。渊国的裂痕已经张开,他要做的,就是将这把名为“猜忌”和“恐惧”的楔子,狠狠地凿进去,直至其彻底分崩离析!
镇北侯府,仿佛隔绝了外面的金戈铁马。
安若欢已能在白芷和墨菊的搀扶下,在铺着厚厚绒毯的室内缓慢行走几步。虽然每一步都虚浮无力,需要喘息良久,但比起之前如同易碎琉璃的状态,已是天壤之别。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底那份沉静的生机,如同冰封湖面下悄然涌动的暖流,日益清晰。
此刻,他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膝上摊着一卷书,目光却落在窗外庭院中那抹月白的身影上。
白芷蹲在几株特意移栽来的药草旁,小心地松土、浇水。冬日的阳光稀薄,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动作轻柔,神情宁静,仿佛在照料最珍贵的宝物。寒风掠过庭院,卷起她的裙角和几缕碎发。
安若欢看着,心头微动。他放下书卷,对墨菊低声道:“去…把那条银狐裘拿来。”
墨菊会意,很快取来一条通体雪白、毫无杂色的银狐裘。这是安湄前几日命人送来的御寒之物,极其珍贵。
安若欢示意墨菊扶他起来,他接过那柔软温暖的狐裘,脚步虚浮却坚定地走向门口。
白芷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安若欢被墨菊搀扶着,手中捧着那条价值不菲的银狐裘站在门口,晨雾般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微讶。
“外面风冷。”安若欢的声音依旧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他微微前倾,将那条带着他体温的银狐裘,轻轻披在白芷肩上。动作有些笨拙,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微凉的后颈。
白芷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那柔软温暖的狐裘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混合着药香的清冽气息,瞬间包裹了她。颈后那一点微凉的触碰,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一圈涟漪。她下意识地想拒绝,但抬眸对上安若欢那双清亮而温和的眼眸,看着他苍白的脸上那抹认真的关切,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无声的接受。
她垂下眼睫,轻轻拢了拢肩上的狐裘,低声道:“多谢公子。”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柔软。
安若欢看着她拢着狐裘的动作,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心中那点暖意悄然扩散。他不再多言,只是微微颔首,在墨菊的搀扶下,慢慢走回暖榻。
白芷站在原地,感受着肩上那沉甸甸的温暖。寒风似乎真的被隔绝在外了。她看着安若欢缓慢却坚定的背影,晨雾般的眸子里,那层冰封的疏离,在阳光和狐裘的暖意下,悄然融化了一角。她重新蹲下身,指尖拂过药草嫩绿的叶片,动作比刚才更加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