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天空,阴沉得仿佛要滴下血来。安湄紧紧握着哥哥冰冷的手,眼中燃烧的,是足以焚毁一切的仇恨之火。父亲的死讯,彻底点燃了她心中复仇的熔炉。渊国京城,她回来了!带着滔天的恨意,带着必死的决心,也带着……身边这个男人给予的、最后也是最大的依仗。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沉闷而急促,如同安湄此刻的心跳。车厢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悲伤,还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安若欢依旧无知无觉地躺在特制的软垫上,呼吸微弱,皮肤下那暗紫色的纹路在颠簸中仿佛也沉寂了些许,却更像冰冷的死亡印记。安湄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仿佛想将自己的生命力渡过去,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他苍白的衣袖上。
陆其琛坐在对面,脸色虽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锐利,只是这份沉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他手中捏着那份染血的情报卷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萧慎之的狠毒超出了他的预料,这不仅是对安家的灭顶之灾,更是对整个皇权秩序的践踏!用宗亲尸身作为诱饵和威胁,简直是丧心病狂!
他的目光落在悲痛欲绝的安湄身上,又看向毫无生气的安若欢。一个决定在他心中成形。
“安湄。”陆其琛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打破了车厢内死寂的悲伤。
安湄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看向他。
“关于你父王的事,”陆其琛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凝重,“暂时,不能告诉安若欢。”
安湄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先是掠过一丝不解,随即被巨大的痛苦和了然淹没。她明白了陆其琛的用意。
“他现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陆其琛的目光落在安若欢身上,带着深切的忧虑,“经脉寸断,生机枯竭,全凭一股心气在吊着。若此刻知晓父王惨死,尸身还要受辱……他恐怕……”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安湄完全懂。那后果不堪设想,哥哥可能当场心脉断绝,油尽灯枯!
“可是……瞒得住吗?”安湄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颤抖,“我们回京……是为了什么?父王……父王他……”她说不下去了,一想到父亲冰冷的尸身被随意丢在刑部阴冷的停尸房,她就心如刀绞,恨意滔天。
“必须瞒住!”陆其琛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摄政王不容反驳的决断,“至少在见到萧慎之之前,在他身体稍微稳定之前,绝不能让他知道真相!回京的理由……我来编。”
他迅速思考着,目光扫过窗外飞逝的景色,沉稳地说:“就说……就说你父王被萧慎之软禁,情况危急,我们需要回去营救。这个理由,足够我们不顾一切地返回京城,也能解释我们为何要冒险回去。至于细节……就说萧慎之因火种之事迁怒于你父王,欲加之罪,但尚未定罪,我们还有斡旋的余地。”
“营救……”安湄喃喃重复着这个词,眼中痛苦与挣扎交织。用一个“营救”的希望来欺骗哥哥,比直接告诉他“死亡”更残忍吗?但看着安若欢那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容颜,她知道,陆其琛是对的。真相,现在就是一把能瞬间杀死哥哥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