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上车!”安湄低喝,和陆其琛合力将安若欢塞进车厢。
陆其琛最后看了一眼身后追兵的火光和喊杀声,眼中寒芒一闪,猛地将一枚小巧的、刻着玄鸟纹路的黑色铁丸狠狠砸向追兵最密集处!
“轰——!!!” 比之前更猛烈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烟尘弥漫!瞬间阻断了追兵的道路!
他这才踉跄着钻进车厢,车门“砰”地关上!
“驾!”安湄翻身坐上驭位,猛地一抖缰绳!两匹驽马嘶鸣一声,拉着沉重的马车,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京城深夜的黑暗街道!
车厢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安若欢躺在简陋的毡毯上,双目紧闭,气息微弱,身体因高烧和剧痛而不时痉挛。他身上的伤口在颠簸中再次崩裂,鲜血不断渗出,将毡毯染成暗红。污水浸泡加上酷刑折磨,让他发起高烧,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起皮。
陆其琛靠在车壁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震得他肋下伤口剧痛无比,嘴角不断溢出暗红色的血沫。蚀骨钉的余毒如同附骨之蛆,在强行运功后疯狂反噬。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但他强撑着。他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里衣下摆,用随身携带的烈酒浸湿(这原本是他用来压制伤痛的),艰难地挪到安若欢身边。他避开那些最狰狞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安若欢脸上、颈上的血污和泥泞。动作因为虚弱和颠簸而显得有些笨拙,甚至颤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注和沉稳。
他解开安若欢破烂的衣衫,露出微收缩,即使见惯了血腥,眼前这具被酷刑摧残得不成样子的躯体,依旧触目惊心。他拿出安湄事先准备好的金疮药,尽量均匀地洒在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上。药粉接触到翻卷的皮肉,安若欢即使在昏迷中也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
“忍着点。”陆其琛低声道,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不知是说给安若欢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他扯下布条,开始笨拙地包扎那些较大的伤口。马车在坑洼不平的街道上疯狂奔驰,剧烈的颠簸让他几次差点摔倒,包扎的动作也断断续续。
汗水浸透了他额前的碎发,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混合着嘴角的血迹。他肋下的伤口在一次次颠簸中被撕裂,玄色的外袍下,暗红色的湿痕正在无声地蔓延扩大。蚀骨钉的阴寒与剧痛如同无数冰针在体内穿刺,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刀片。
但他没有停下。他一遍遍用烈酒浸湿布巾,为安若欢擦拭额头的冷汗,试图降低那滚烫的体温。他小心地扶起安若欢的头,将水囊凑到他干裂的唇边,一点点喂入清水。尽管大部分水都顺着安若欢的下巴流下,他还是固执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车厢外,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车轮碾过石板的轰鸣、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追兵呼喝。车厢内,只有安若欢痛苦的呻吟、陆其琛压抑的咳嗽和喘息、以及布帛摩擦伤口的细微声响。两种极致的痛苦在这里交汇:一种是酷刑带来的血肉模糊的外伤,一种是剧毒侵蚀五脏六腑的内伤。一个在昏迷中承受,一个在清醒中硬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