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安湄淡淡道。
门被推开,一个低眉顺眼、穿着王府三等侍女服饰的小丫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她脚步很轻,头垂得很低,将托盘放在桌上,便准备退下。
“等等。”安湄忽然开口。
小丫鬟身形一僵,停住脚步,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呐:“王妃娘娘有何吩咐?”
安湄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她的双手。那是一双很粗糙的手,指关节粗大,指甲缝里还有未洗净的泥灰,显然是做惯了粗活的。她的袖口似乎有些短,露出一小截手腕,手腕内侧……似乎有一小块不起眼的、深褐色的旧疤痕?安湄的眼力极好,那疤痕的形状……有些像烫伤,又有些像某种印记被强行磨去后留下的痕迹?
“抬起头来。”安湄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小丫鬟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似乎挣扎了片刻,才极其缓慢地、带着巨大恐惧地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极其平凡的脸,皮肤有些粗糙发黄,眉眼怯懦,眼神躲闪,充满了对未知惩罚的恐惧。正是霜序白天留意到的那个负责洒扫的小丫头。
安湄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落在她那因恐惧而微微泛红的眼眶上。她端起那碗安神汤,凑近鼻尖闻了闻。药味浓郁,掩盖得很好,但安湄自幼在王府长大,又在母亲留下的手札中学过药理,这汤里……果然加了料!虽然剂量不大,但长期服用,足以让人精神萎靡,反应迟钝。
好一个陆其琛!软禁加下药,双管齐下,想让她变成真正的、任人摆布的傀儡?
安湄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她将药碗放回托盘,语气依旧温和:“这药味太冲了,我闻着不适,先放着吧。你叫什么名字?看着年纪不大,在府里多久了?”
小丫鬟似乎没想到王妃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地回答:“回……回王妃娘娘,奴婢叫……叫小满。进府……快两年了。”
“小满,名字挺好听。”安湄微微一笑,从腕上褪下一个成色普通的银镯子——这是她特意准备的,既不会太贵重引人怀疑,又不至于寒酸。她将镯子放在托盘里,推到小满面前,“今日辛苦你送药了。这个,赏你。”
小满看着那银镯子,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又被巨大的惶恐淹没。她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王妃娘娘折煞奴婢了!”
“拿着吧。”安湄的语气带着一种上位者自然的威仪,“本王妃赏的,有什么不敢?看你做事还算伶俐,以后这院里的洒扫,就多用点心。”
“谢……谢王妃娘娘赏!”小满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拿起那个银镯子,紧紧攥在手心,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她飞快地磕了个头,端着几乎没动的安神汤,逃也似的退了出去。在关门的一刹那,安湄清晰地看到她飞快地、偷偷地瞥了一眼桌上的那碟霜序摆着的精致点心,眼中闪过一丝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