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西北方向,那里是号角声传来的源头,也是圣教真正仪式可能进行的方向。
“大人,这……”孙师爷惊魂未定地凑过来,肋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冯钦差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沉声道:“清理战场,救治伤员。立刻回禀朝廷,‘唤灵号’再现,圣教仪式恐已启动,请求增援,并严密监控西北星陨之地!”
“是!”孙师爷不敢多言,连忙应下。
冯钦差这才将目光转向从马车残骸后相互搀扶着走出来的陈笑宝和李逍遥。
他的眼神复杂难明,在陈笑宝身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在他下意识捂着的胸口位置(那里藏着那半块玉佩)扫过,最终缓缓开口道:“你们也看到了,听到了。圣教所图,远超想象。如今‘唤灵号’已响,他们的终极仪式很可能已经进入关键阶段。李逍遥作为‘容器’,明月心作为‘圣印’,是他们不可或缺的一环。”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你们,不能再待在行辕了。”
陈笑宝心中一震,抬头看向冯钦差。
冯钦差的目光锐利如刀:“本官会派一队精锐,护送你们即刻北上,前往京城!那里有朝廷最严密的力量,足以保证你们的安全,也能隔绝圣教对你们的感应和追捕!”
北上京城?离开三河集,离开这风暴的中心?
陈笑宝瞬间明白了冯钦差的打算。在无法立刻摧毁圣教仪式的情况下,保护并控制住关键的“容器”和知情者,是最稳妥的选择。同时,将他们送入京城,也便于朝廷更深层次地“研究”和“利用”。
这看似是保护,实则是另一种形式的软禁,而且是将他们与营救明月心的最后希望彻底割裂!
“大人!”陈笑宝急声道,“明月心她……”
“明月心姑娘,朝廷自会设法营救。”冯钦差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但前提是,必须保证你和李逍遥绝对安全,不能让她用性命换来的‘钥匙’,落入敌手,成为助纣为虐的工具!陈笑宝,顾全大局!”
顾全大局……又是这句话!
陈笑宝看着冯钦差那不容置疑的脸庞,看着周围那些杀气未消的朝廷精锐,再看看身边依赖地望着自己的逍遥,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上心头。
他就像一颗棋子,被各方势力来回拨弄,连选择留在危险之地营救同伴的权利都没有。
可是,他有的选吗?
反抗?以他和逍遥的力量,无异于以卵击石。
接受?就意味着将明月心的命运,完全寄托于朝廷那未知效率和目的的“营救”之上。
他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心中的煎熬。
最终,他低下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草民……遵命。”
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屈辱与不甘。
冯钦差似乎没有察觉他情绪的剧烈波动,或者说并不在意,只是点了点头:“很好。孙师爷,立刻安排,半个时辰后出发!”
命令被迅速执行下去。
陈笑宝站在原地,看着官兵们清理着血迹斑斑的战场,抬走同伴和敌人的尸体,修复损坏的车辆……一切都井然有序,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从未发生。
只有那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淡淡血腥味,以及远处天际似乎还在隐隐回荡的、苍凉的号角余音,提醒着他,命运的齿轮,已经朝着更加未知和凶险的方向,轰然转动。
他抬起头,望向西北方那阴沉天空,目光仿佛要穿透云层,看到那号角响起的地方。
圣教……明月心……
还有那枚似乎与这一切都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母亲留下的残缺玉佩。
前路茫茫,他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