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心不等他回答,又继续道:“还有,去年漕帮运送的一批贡缎在运河上莫名受损,赔付了足足八千两银子。而当时负责鉴定损失、核定赔付金额的,好像也是阴先生您从中牵线请的一位‘老朋友’?巧的是,那批贡缎,最后似乎以极低的价格,流入了江南的某个黑市?而阴先生您在钱庄的户头,在那之后,好像也多了一笔来路不明的两千两进账?”
“你……你血口喷人!”阴先生猛地站起,脸色煞白,手指颤抖地指着明月心,“这些都是诬陷!你有何证据?!”
“证据?”明月心轻笑一声,拿起那本账簿,随手翻了翻,“这上面记得清清楚楚啊。至于人证嘛……王妈妈虽然走了,但经手那些空壳铺子的伙计,帮您转移赃款的钱庄管事,甚至您那位鉴定贡缎的‘老朋友’……只要我想,他们随时都可以变成人证。”
她合上账簿,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直刺阴先生:“阴先生,您说,如果我把这些东西,还有您暗中怂恿赵德柱断忘红尘货源、甚至买凶杀人的事情,一并送到赵知府,或者……漕帮罗阎王的案头,您会觉得,赵东家是会死保您这个账房先生呢,还是会赶紧把您推出去,撇清关系?”
阴先生浑身剧震,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书架上,发出“哐当”一声响。他脸上的镇定彻底崩塌,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明月心掌握的这些,任何一条都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这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女人,根本不是他能够招惹的!她比他更狠,更毒,手段也更通天!
“你……你想怎么样?”阴先生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破锣。
明月心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依旧带着那抹妖异的笑容,声音却冰冷如铁:
“很简单。”
“第一,告诉赵德柱,忘红尘和‘云梦阁’的事,不是他能碰的,让他立刻收起所有小动作,并亲自登门,向陈少东家赔罪。”
“第二,那个刺客,还有他背后的人,你去处理干净。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类似的事情发生。”
“第三,从今天起,‘锦绣阁’账面上,每年利润的三成,秘密送到忘红尘。当然,账目上要做得漂亮。”
她每说一条,阴先生的脸色就灰败一分。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敲诈和奴役!
“如果……如果我不同意呢?”阴先生咬着牙,做最后的挣扎。
明月心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拿起桌上那枚铁质镇纸,握在白玉般的手心中,微微用力。
只听“嘎吱”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那枚实心铁镇纸,竟在她纤纤玉指间,被硬生生捏得扭曲变形!
阴先生倒吸一口冷气,眼中充满了骇然。这需要何等恐怖的内力?!
明月心将扭曲的铁块随手丢在他脚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阴先生是聪明人,”她拍了拍手,仿佛只是掸掉一点灰尘,“应该知道怎么选。”
阴先生面如死灰,彻底瘫软下去,颤声道:“……我……我答应……一切都按明月姑娘说的办……”
明月心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记住,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说完,她不再多看瘫软如泥的阴先生一眼,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账房,融入了外面的夜色之中。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阴先生才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冷汗浸透。他看着地上那扭曲的铁块,又看了看桌上那本如同催命符般的账簿,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知道,从今夜起,自己和“锦绣阁”,都成了这个可怕女人手中的提线木偶。
而此刻,忘红尘的书房里,陈笑宝也收到了孙老三带回的初步消息。
“少东家,打听到了!‘毒蝎子’李三,是扬州地面有名的杀手,擅长用毒镖,前天有人看到他在‘锦绣阁’后门出现过!”
陈笑宝眼中寒光一闪,果然是他们!
他正要下令,不惜重金也要找出这个“毒蝎子”李三,并准备更凌厉的反击手段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明月心款款走了进来,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出去散了趟步。
“不必麻烦了。”她看着陈笑宝,微微一笑,语气轻松,“事情,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陈笑宝一愣。
“嗯。”明月心走到他身边,自顾自地倒了杯茶,“赵德柱明天会来登门道歉。那个杀手,还有他背后的人,阴先生会去处理。以后,‘锦绣阁’每年三成的利润,会秘密送来给我们。”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今天买了什么菜。
陈笑宝和旁边的孙老三都听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这怎么可能?!她出去不到两个时辰,不仅化解了危机,还反过来钳制了对手,甚至……还能每年白拿三成利润?!
陈笑宝看着明月心那平静无波的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妖女,拥有着何等恐怖的能量和手段!
她不是在解决问题,她是在……重塑规则!
明月心喝了口茶,看向窗外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天快亮了。”
“老板,咱们的‘云梦阁’,可以继续开工了。”
陈笑宝看着她,久久无言。
窗外,晨曦微露,驱散了漫长的黑夜。而扬州城的格局,似乎也从这个不平凡的夜晚开始,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