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森林。老黑说。
为了所有生命。咩咩回答。
第四章 棘刺的记忆
阻断剂的味道像冰冻的薄荷，顺着咩咩的喉咙滑下，瞬间让她的羊毛全部竖了起来。东方博士将菌丝引导绳系在她的左前蹄上，绳子的另一端连接着生命石碑。
记住，东方博士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病毒核心会模仿你熟悉的形态与你交流。不要被表象迷惑...
咩咩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伙伴们——皮皮含泪的眼睛，老黑担忧的表情，小松鼠博士紧张地扭动的尾巴。她深吸一口气，激活了体内的量子印记。
世界像被水洗过的颜料般晕开。咩咩感到自己正在融化，分解成无数发光的粒子。最后一刻，她听到乌雅黑羽从外面冲进来喊着什么纳米机器人，然后一切归于虚无。
当意识重新凝聚时，咩咩站在一个由发光dNA链构成的迷宫中。墙壁是双螺旋结构，上面挂满冠状晶体，像某种怪诞的圣诞装饰。空气中漂浮着RNA片段，像雪花般轻轻旋转。
你好，守护者。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咩咩转身，看到一团水银般的物质从dNA墙上渗出，凝聚成一个不断变换形态的生物——时而像刺猬，时而像海胆，但始终覆盖着那些标志性的冠状突起。
你是...星冠病毒？
曾经，他们叫我。病毒的声音像是许多声音的合唱，森林之心的防御程序，保护树木不被过度啃食。
它展开一部分身体，显示出被关在透明容器里的画面：直到人类捕获我，用电流和化学物质改造我...他们想要完美的生物武器。
咩咩向前一步，蹄子下的地面像果冻一样颤动：但现在你伤害的是森林！你曾经的保护对象！
病毒突然暴起，尖刺几乎碰到咩咩的眼睛：因为森林容忍了人类的存在！他们砍伐、污染、侵占...而森林之心只是旁观！
它展示出更多画面——树木被成片砍倒，溪流变成毒液，动物在垃圾堆中挣扎求生...
所以你和军方合作？咩咩质问。
病毒发出类似冷笑的波动：K上校以为他在利用我。实际上...我在利用他。它的核心亮起红光，当感染率达到临界点，我的原始代码将激活——清除所有破坏者，无论是人类还是妥协的森林生物。
咩咩的量子连接突然传来剧痛——现实世界中，情况正在恶化。她看到生命石碑的倒计时加速了：24:17:09...24:17:08...
你在触发大净化！咩咩惊呼，那会杀死所有生命！
病毒沉默片刻：...是的。这是当年程序被改造时加入的故障。我无法自我终止。
就在这时，咩咩的菌丝引导绳突然闪烁——是东方博士传来的紧急信号。K上校的部队开始向森林之心推进，带着某种声波武器！
听着，咩咩急切地说，军方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他们当年折磨你，现在又要利用你进行种族清洗！帮我阻止这一切，我可以请求森林之心给你新的使命！
病毒的核心闪烁不定：...怎么证明这不是另一个陷阱？
咩咩做了个冒险的决定。她解开菌丝引导绳，将一端伸向病毒：亲自看看现在的森林之心。看看那些为和平努力的人类，比如东方博士和她母亲。
病毒犹豫着伸出一条银色的丝带，触碰了菌丝。瞬间，信息如洪水般涌入——东方博士母亲被囚禁的画面，老黑为救幼蝠而负伤，皮皮不眠不休照顾病患...
他们...不一样。病毒的声音开始变化，但太迟了...净化协议已经...
连接突然剧烈震荡。咩咩看到现实世界的可怕景象——古树的根系开始发光，金色光球从树冠升起，焚烧着被感染的区域！
咩咩试图返回身体，却发现量子通道被切断了——乌雅黑羽警告的纳米机器人正在攻击菌丝网络！
病毒环绕着她，首次显出犹豫：我...也许能送你回去。但需要代价。
什么代价？
我的原始记忆。那是我唯一保留的未被改造的部分。病毒的核心裂开，露出一个小小的绿色光点，如果给你，我将完全成为现在的杀戮机器...
咩咩看着那个绿色光点，突然明白了——那是棘刺最初的本性，森林防御程序的纯粹形态。
还有另一个方法。咩咩说，和我融合。带着你的记忆回到森林之心，我们可以一起重写代码。
病毒沉默了。整个量子空间开始崩塌——军方声波武器正在破坏现实世界的森林结构。
好吧，守护者。病毒最终说，但记住...一旦融合，我将永远是你的一部分。那些记忆...那些痛苦...都会成为你的。
咩咩毫不犹豫地伸出光化的蹄子：森林承载一切。
融合的瞬间，咩咩经历了无法形容的剧痛——她同时感受到被电击的灼烧，被囚禁的窒息，被改造的撕裂...还有最深处的，对树木温柔的守护本能。
量子世界炸裂成无数碎片。
第五章 燃烧的边境
咩咩在剧痛中醒来，发现自己被包裹在一层银色黏液里。她挣扎着坐起，看到研究站已经半毁，东方博士正用改装过的声波装置抵挡一群蜘蛛状的纳米机器人。
咩咩！皮皮冲过来帮她撕开黏液，感谢橡果你还活着！
咩咩的羊毛现在带着奇异的银色光泽，眼中偶尔闪过冠状光纹。她咳嗽几声，吐出一团银色物质——那东西立刻蒸发成无害的雾气。
病毒...和我融合了...她艰难地说，我知道怎么阻止大净化...但需要...生命石碑...
老黑撞开门滚进来，身后追着三个纳米机器人。他的左臂鲜血淋漓：石碑正在裂开！古树已经烧毁了北区！
咩咩强撑着站起来，感到体内两种力量在交战。她看向窗外——远处的天空被火光映红，金色光球像小太阳般悬浮在森林各处，焚烧着被感染的区域。
皮皮，你的背上！小松鼠博士突然惊呼。
大家转头看去，皮皮照顾病患时沾染的病毒黏液竟然变成了金色，而且正被她皮肤吸收！更奇怪的是，她没有任何发病迹象。
东方博士迅速扫描了她：你...你体内有抗体基因！她调出一个数据库，这标记...是我母亲早期实验的签名！
皮皮茫然地眨眨眼：但我从没去过实验室啊...
不一定是直接接触。东方博士激动地说，可能是通过食物链传递的基因修饰！这能帮我们制作疫苗！
咩咩感到体内的病毒记忆突然活跃起来：皮皮...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去老矿井东边的蓝莓丛？
是啊！那里蓝莓又大又甜！
那里曾经是...母亲的一个秘密实验点。咩咩读取着病毒共享的记忆，她改良了一些植物，希望给动物们提供天然防护...
希望的火花刚刚燃起，乌雅黑羽就撞破窗户飞进来，机械翅膀冒着烟：K上校的部队突破防线了！他们带着...天啊...
一段军方通讯从乌鸦的投影器放出。K上校冰冷的声音响起：净化协议第二阶段。利用病毒选择性清除G型基因种群，保留h型资源区。预计完成时间：6小时。
画面显示地图上的人类小镇被标为，而森林是。
他们在利用病毒进行种族清洗！东方博士脸色惨白，我母亲就是因为发现这个才...
咩咩突然剧烈颤抖，银光和绿光在她体内交替闪烁：两...两个选择...病毒记忆显示...要么彻底摧毁人类据点切断传染源...要么...
要么什么？老黑急切地问。
要么我完全融入森林之心...成为永久的过滤系统。咩咩看向自己的蹄子，它们正在实体与光态间闪烁，但那样...我将不再是现在的我...
皮皮大哭着抱住她：不要！我们一定能找到别的办法！
东方博士检查着数据：理论上...如果我们能用皮皮的抗体基因制作反制剂，同时破坏军方的信号塔...
没时间了。咩咩指向窗外，一个巨大的金色光球正缓缓升起，朝着人类小镇方向移动，下一波净化就要开始...
就在这时，生命石碑的方向传来震天动地的碎裂声。乌龟慢慢的声音最后一次回荡在森林中：
选择时刻，守护者。桥梁或屏障。
咩咩感到体内的病毒记忆与森林能量达成了某种平衡。她看向伙伴们，眼中既有悲伤，也有决心。
准备两套方案。她坚定地说，东方博士和皮皮制作抗体炸弹；老黑、乌雅黑羽和小松鼠博士破坏信号塔；而我...
她望向那个逼近人类定居点的金色光球：
我去和森林之心做最后的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