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表现(2 / 2)

边线的韩嘉彦心领神会,抢在球出界之前,将球奋力救了回来,直接一个低平球传向中路!

荣安拍马赶到!

她身边只有一名仓促回追的“镇岳社”后卫!

面对出击的门将和侧面赶来补防的对手,荣安的大脑冷静得如同冰封的湖面。

她做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动作——没有停球,没有调整,而是在跑动中,利用脚尖极其巧妙地一捅!

皮球贴着草皮,划出一道诡异的微小弧线,恰好从门将伸出的脚边和门柱之间的狭小缝隙中钻了过去!

球……进了!

整个过程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从种渊的“意外”失误,到荣安的闪电前插,再到那记神来之笔的捅射,流畅、迅捷、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戏剧性!

整个宝津楼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惊叹!

“进了!球进了!”

“天啊!安正字!是安正字!”

“这速度!这射门!太精彩了!”

“文魁社”的队员们疯狂地冲向荣安,曹晟一把将她抱起,韩嘉彦用力拍着她的肩膀,连李邦贵也兴奋地满脸通红。

1 : 0 !

“文魁社”在第二局取得了领先!

而另一边,种渊在队友的搀扶下,脸色苍白如纸,汗如雨下,咳得撕心裂肺,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他那“病发”的模样,无比真实,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因为体力透支、旧疾复发才导致了那次关键失误。

只有荣安知道,在那剧烈的咳嗽和虚弱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一颗冷静而权衡利弊的心。他选择了相信她,或者说,他选择了对种家最有利的局面。他的“失败”,巧妙得毫无痕迹,完美地契合了他“病弱”的人设,不仅不会引人怀疑,反而会博得更多的同情,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对潜在危险的避让。

比赛还剩最后一点时间,“镇岳社”虽奋力反扑,但核心“病发”,士气受挫,终究未能扳平比分。

第二局结束的钟声敲响。

“文魁社”以 1 : 0 战胜“镇岳社”,拿下了至关重要的第二局,从而以总比分 1 : 0第一局平局,第二局胜领先!

距离魁首之位,仅一步之遥!

荣安在队友的簇拥下,接受着观众的欢呼。她看向对面那个被种家子弟紧紧围住、看似虚弱不堪的种渊,心中百感交集。

赢了,但赢的方式,却充满了无奈与算计。

然而,她别无选择。

这潭水太深,太浑。

唯有先赢得眼前的胜利,才能获得继续博弈的资格,才能有机会,去应对那即将到来的、更加汹涌的惊涛骇浪。

第二局结束的钟声余韵未绝,宝津楼前的喧嚣如同被一只无形之手稍稍扼住,旋即又爆发出更热烈的议论。

荣安与“文魁社”的名字被反复提及,那记电光火石般的进球被不断回味。

然而,这胜利的喜悦尚未在荣安心头沉淀,一名身着蔡府服饰、面容精干的管事便悄然来到“文魁社”休息区,躬身一礼,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

“安正字,曹公子,韩公子,李公子,太师有请,于看台一叙。”

来了。

荣安心头一紧,该来的总会来。

曹晟、韩嘉彦、李邦贵三人则是受宠若惊,又带着几分忐忑。蔡太师亲自召见,这可是莫大的“荣宠”,但联想到比赛胶着以及各自家族的立场,这“荣宠”背后是何意味,实在难料。

四人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袍,跟着管事穿过人群,走向那象征着权力顶峰的皇室看台。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投来或羡慕、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

看台之上,气氛微妙。蔡京端坐主位,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仿佛只是欣赏了一场精彩的表演。

童贯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黧黑的面庞上看不出深浅。高俅则站在一旁,脸上堆着惯有的笑容,但眼神却在荣安身上多停留了几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疑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崇文院小官,蹴鞠技艺高超,临场应变惊人,似乎……并不简单。

雍王赵似神色如常,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仿佛事不关己。

“学生安荣,曹晟、韩嘉彦、李邦贵,拜见太师,童枢密,高太尉,雍王殿下。”

四人依礼参拜。

“不必多礼。”

蔡京的声音温和,带着长者对晚辈的嘉许:“几位皆是青年才俊,今日这场决赛,看得老夫亦是心潮澎湃。尤其是安正字,于崇文院修书之余,竟有如此球技谋略,实属难得,后生可畏啊。”

他话语虽是夸赞,但那双凤眼落在荣安身上,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深邃,仿佛在说:你的表现,我都看到了,适可而止。

荣安立刻躬身,语气谦卑而惶恐:“太师谬赞,学生愧不敢当。今日侥幸,全赖曹兄、韩兄、李兄奋力拼搏,以及……对手承让。”

她将“承让”二字咬得微不可查地重了一分,眼角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不远处依旧被簇拥着、看似虚弱不堪的种渊。

蔡京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转而看向曹晟三人,又勉励了几句诸如“不愧将门之后”、“韩相有孙如此”之类的场面话,让曹晟三人激动不已,连道不敢。

就在这时,一旁的童贯忽然发出一阵洪亮的大笑,打破了这看似和谐的场面。

“哈哈哈!好!确实后生可畏!”

童贯拍了一下座椅扶手,目光灼灼地看向荣安,带着军中特有的粗豪气:“安小子,你这球踢得有点意思!不光有技巧,更有胆魄!临阵变通,抓住机会一击致命,是块好材料!比那些只知道死读书的酸丁强多了!”

他这话语,看似粗线条的赞赏,却隐隐与蔡京那含蓄的“提醒”形成了微妙的对抗。

童贯作为军方代表,又与蔡京并非铁板一块,他自然也是知道荣安用假身份进入崇文院的,但他乐得见到能让蔡京感到些许“意外”的人。

荣安心中明了,面上却表现得更加“惶恐”,连称“枢密使过奖,学生惶恐”。

高俅眼珠转了转,也笑着接口:“童枢密说的是,安正字确实令人惊喜。不知安正字此前在何处高就?竟埋没了如此人才。”

他这话问得随意,实则是在试探荣安的底细。

压力瞬间来到了荣安这边,也间接波及到了安排她进入崇文院的人。

一直沉默的雍王此刻不得不开口了。

他放下扳指,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语气轻松地打着圆场:“高太尉有所不知,安荣乃是官家亲自举荐至崇文院历练的干才,有些非常之能也是正常。今日这蹴鞠赛,倒是让本王也见识了其另一面才华。年轻人,锐气足些是好事,只要懂得分寸,忠于王事便好。”

他将荣安的“出色表现”归因于“官家举荐”“干才”的“非常之能”,又点出“忠于王事”的前提,既回应了高俅的试探,安抚了蔡京可能的疑虑,也隐隐警告了荣安不要逾越。

一番话,滴水不漏,尽显皇室子弟的政治智慧。

荣安连忙顺势下坡:“殿下教诲,学生铭记于心。定当恪尽职守,不负皇恩。”

蔡京深深地看了雍王一眼,又瞥了瞥荣安,最终只是含笑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那笑容背后,是满意,还是更深的算计,无人得知。

而就在这看似和谐的场面下,荣安敏锐地感觉到,来自另一侧看台,那道属于“王公子”的目光,正阴鸷地注视着这边。他脸上带着一丝冰冷的、看好戏般的笑容,仿佛在欣赏一场猎人围堵狡狐的游戏,又仿佛在评估着宋国高层之间这些微妙而脆弱的平衡。

中场休息的时间就在这暗藏机锋的交谈中迅速流逝。荣安几人告退,返回场地。

背对着那权力看台,荣安能感觉到几道目光依旧黏在自己的背上。

这些国家的渣滓……

最后一场,她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恰到好处”,不能过于张扬引来忌惮,也不能显得软弱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