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被俘(1 / 2)

雨水冲刷掉荣安刻意涂抹的污泥,露出一张欺霜赛雪、莹润如玉的绝色容颜。

原身本来就长得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而此刻荣安演技爆发,双眼盈满了泪水,如同被雨水打湿的娇嫩花瓣,楚楚可怜。她琼鼻挺翘,唇色因寒冷和惊吓而微微发白,微微颤抖着。湿透的乌黑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和颈侧,更衬得肌肤胜雪,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混合着狼狈与极致柔弱的美丽,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人为之一窒。

“大英雄饶命啊——!”

只是美人开口有些破坏气氛。

荣安抬起头,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混合着雨水滚滚落下,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凄婉哀绝:“小女子……小女子也是逼不得已啊!呜呜呜……”

她哭得梨花带雨,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仿佛承受着天大的委屈。

“什么皇城司……什么朝廷走狗……呜呜……小女子只是想活下去啊!”

她抽泣着,声音断断续续:“要么……要么被卖进青楼,生不如死……要么……就只能替朝廷卖命,混口饭吃……大英雄您替天行道,是顶天立地的大豪杰!您杀那些狗官,杀得好!小女子心里佩服得紧!可……可我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可怜人,只想在这乱世苟活……求大英雄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呜呜呜……大家都是宋人,何必自相残杀,苦苦相逼啊……”

当“大家都是宋人”这几个字脱口而出时,她的心却猛地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酸楚、悲凉与某种血脉相连的沉重感,如同电流般瞬间席卷全身,让她几乎维持不住哭泣的伪装。

怎么会……

方腊那满是杀气的脸上,破天荒地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他浓密的眉毛紧紧锁起,虎目如炬,死死盯着跪在泥泞中哭得肝肠寸断、我见犹怜的荣安。

这张脸,这泪水,这凄楚的控诉……与他想象中阴狠毒辣的朝廷鹰犬形象天差地别。尤其是那句“大家都是宋人”,更是像一根无形的针,刺在了他心中某处。

他沉默着,眼神复杂地变幻,似乎在激烈地权衡。

他猛地一跺脚,发出一声冷哼,仿佛被荣安的哭求“打动”又或是觉得不屑,竟真的转过身,提着巨斧,似乎就要大步离开!

荣安心中刚升起一丝渺茫的希望……

然而,下一刻——

方腊背对着她,仅仅走出两步!

第三步还未踏出,他魁梧的身躯猛地一个违背惯性的、快到极致的半旋!

手中的开山巨斧,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和万钧之力,如同开天辟地的雷霆,毫无征兆地朝着荣安的头颅,当头劈下!

这一斧,快!狠!绝!

毫无保留!

带着必杀的意志!

荣安瞳孔骤缩!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侥幸,在这一斧面前都化为泡影!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斧刃上被雨水冲刷得锃亮的寒光,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足以将灵魂都劈碎的死亡罡风!

完了!

下意识的,她闭上了眼睛!

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绝望地擂动!

“咚!咚!咚!”

心跳声音震耳欲聋,盖过了风雨!

冰冷的死亡触感似乎已经贴上了额头……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和黑暗并未降临!

当她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眼缝。

瞳孔瞬间收缩到针尖大小!

那柄沉重、冰冷、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开山巨斧,斧刃距离她的眉心,仅仅只有半寸之遥!

森然的寒气刺得她皮肤生疼!几缕被斧风割断的湿发,缓缓飘落在泥泞中。

方腊那高大魁梧的身影,如同铁塔般矗立在她面前。

他手臂肌肉虬结贲张,稳稳地擎着巨斧,斧刃悬停在荣安眼前,纹丝不动。

他那双如同燃烧着火焰的虎目,此刻却深邃得如同寒潭,里面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审视、疑惑、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以及……最终沉淀下来的某种决断。

雨水顺着斧刃滑落,滴在荣安苍白的额头上,冰凉刺骨。

四周只剩下风雨穿过林叶的呜咽,和她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方腊低沉、浑厚、如同闷雷般的声音,在死寂的林中缓缓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重。

“暂且……信你!”

呼——

荣安紧绷到极致的心弦猛地一松,几乎要瘫软在地。

得……得救了?

看来美人计和绿茶买菜自古以来都有用。

劫后余生的狂喜还未涌上心头……

方腊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瞬间如坠冰窟。

“刚好……”

方腊缓缓收回巨斧,目光如同实质般锁在荣安那张惊魂未定、泪痕未干的绝美脸庞上,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捉摸的弧度。

“帮源洞……好久没来客人了。”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姑娘,不如……跟在下去做做客!”

荣安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做客?

她好久没听到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但她又真的笑不出来……

她分不清脸上肆意流淌的,究竟是冰冷的雨水,还是自己那欲哭无泪、绝望到极致的泪水。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这算哪门子的“信你”?

……

冰冷的铁链铐住纤细的手腕脚踝,粗糙的金属边缘摩擦着皮肤,带来阵阵刺痛。

荣安被两个精壮的义军汉子夹在中间,如同押解重犯。

她真的想骂人!

有谁去做客被主人这样对待的?

俘虏就俘虏还做客!

方腊魁梧的身影在前方沉默地开路,雨水打湿了他粗布短打的后背,紧贴出虬结肌肉的轮廓,那柄沉重的开山斧随意地扛在肩头,斧刃上残留的暗红血迹在雨水中缓缓晕开。

青溪县城早已在身后化作一片混乱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