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流光,顺着灌入他口中的潭水,无声无息地,滑入了他的喉咙!
一股难以形容的、极致的冰凉,瞬间从喉管炸开,席卷全身!这冰凉并非单纯的寒冷,其中似乎还蕴含着某种……生机?
但这感觉稍纵即逝。
紧接着,彻底的黑暗,吞噬了他所有的感知。
他是被呛醒的。
剧烈的咳嗽撕扯着他的胸腔,每一下都仿佛要把肺叶子咳出来。他侧躺在潭边的烂泥里,像一条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呕出带着腥味和泥沙的潭水。
夕阳的余晖如同泼洒的鲜血,染红了半边天,也刺得他刚刚睁开的眼睛生疼。浑身湿透,冷得直打哆嗦,骨头架子像是散了一样,又酸又痛。
“咳……咳咳……妈的……没死成……”他艰难地撑起上半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摸了摸胸口。除了呛水后的难受和浑身无力,好像……没什么大碍。那个卡住他喉咙的、冰凉的东西,消失不见了。
是幻觉吗?濒死前的错觉?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腿肚子还在发软。环顾四周,寂静的山坳,墨绿的潭水,一切都和他下水前没什么两样,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挣扎只是一场噩梦。
“呸!”他朝潭水里吐了口带沙的唾沫,“什么鬼潭,吓唬人的……”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里走。天色迅速暗了下来,远处的山村亮起了零星灯火。
快走到村口时,隔壁院墙里传来一阵压低的、带着哭腔的女人声音。是李寡妇,她男人去年在城里工地出事没了。
若是平时,张峰最多瞥一眼就走,他对这些家长里短的哭声不感兴趣。
但今天,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声音……清晰得过分。
就像……就像有人趴在他耳朵边上说话一样!
“……死鬼……你倒是轻松了……留下我们娘俩可怎么活啊……村头张老四今天又来说那混账话……逼着我把地低价租给他……我…我恨不得一头撞死跟你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