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地,慕容笙垂眸看着怀中眼神坚定的谢天歌,温润的眸子里漾开纵容的柔波,轻轻应了一个字:“好。”
谢天歌顿时眉开眼笑,仿佛得到了莫大的认可。
她顺势从慕容笙怀中站起,慕容笙的手也适时地、无比自然地松开了。
她转而看向谢云旗,“二哥,你睡前还是去瞧瞧灵安县主吧。她早上跟我说话神叨叨的,我好不容易才劝服她在屋子里呆着。这会儿我不回去,你去跟她说句话,叮嘱她安心睡,也省得她到处乱跑添乱。”
一听到“灵安县主”四个字,谢云旗瞬间一个头两个大,他立刻迁怒地瞪向慕容笙:“都怪你!当初直接派人把她送回大雍皇城不就好了,非要把她安置到这苍原城来!”
慕容笙从善如流,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微笑道:“好,下次定然直接送回皇城。”
谢云旗被他这“好”字堵得没脾气,身形一动,已轻巧地落在谢天歌身边,屈指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哼道:“守夜,守夜,我看你这只小瞌睡虫能坚持到几时!”
说完,也不再多言,转身快步下了城楼,只留下一句,“我先回去眯会儿,养精蓄锐!”
恰在此时,慕容笙的亲卫送来了烤热的饼和清水。
谢天歌主动接过来,好奇地研究着手里暖呼呼的饼子。
慕容笙对亲卫低声吩咐了几句,亲卫领命,拱手悄然退下。
谢天歌细心地将饼撕下一半,递给慕容笙:“阿笙,你先吃点东西。”
慕容笙接过,优雅地小口吃着。
谢天歌也不需他特意照顾,自己捧着饼小口啃起来,但当她伸手去拿水壶时,水壶却被慕容笙先一步取走。只见他掌心微拢,隐约有温热的气息流转,片刻后,才将水壶递回。
谢天歌再喝时,入口的已是温热适口的清水。
“阿笙,”她放下水壶,神情很是郑重,“你的内息,不要总浪费在我的这些小事上。”
用精纯内力来给她干发、暖水,在她看来简直是暴殄天物。
慕容笙凝视着她,语气却理所当然:“唯有用在你身上,才不算浪费。”
简单一句话,让谢天歌心头暖融一片,仿佛被温热的泉水包裹。
她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的饼又分了一小块给他,督促他多吃,自己也努力地啃着饼子,她今晚可是要陪阿笙值夜的,要为可能到来的漫漫长夜储备体力。
不多时,两名亲卫去而复返,竟抬上来一张铺着厚软垫子的摇摇椅,椅上还贴心地放着一张蓬松温暖的羊绒毯。他们将这宽大舒适的椅子放在慕容笙身旁的空地上,恭敬行礼后便迅速退下。
谢天歌看着这张突然出现的摇摇椅,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盛满了星星。
她扭头看向慕容笙,笑得眉眼弯弯,带着确认的惊喜:“给我的?”
慕容笙颔首,眼中漾着细碎的柔光:“是给你准备的,困了,就在这摇椅上睡觉就好。有我在,你不必硬撑。。”
谢天歌立刻像只欢快的小猴子,灵巧地爬上了摇摇椅,舒舒服服地窝了进去。
椅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起来,发出细微而令人安心的“吱呀”声,在这肃杀的战场边缘,竟营造出一方奇异的惬意角落。
“阿笙最好了……”
她窝在柔软的毯子里,又恢复了从前那般,寻了许多话头与他分享,说起灵安县主白日的趣事,说起自己如何一箭射中傅擎苍胳膊的细节,说起对大哥和阿莹的担忧……慕容笙始终耐心倾听着,不时温声回应,与她轻声交谈。
谢天歌只觉得所有开心的事情,烦恼的事情,平常的事情和阿笙分享后,开心的会更开心,烦恼的会因为他的安抚或者解决之道瞬间消失,平常的事情会变得也很有趣。
夜色渐深,月华如水,倾泻在寂静的城头。
阿笙在身边的感觉真的太令人心安了!谢天歌看着天空的星星眼睛渐渐咪蒙起来。
谢天歌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含糊,最终被席卷而来的困意淹没,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垂下,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慕容笙操控轮椅,缓缓靠近。
他俯身,极其轻柔地将滑落些许的羊绒毯拉高,仔细为她掖好被角,动作小心翼翼。
“阿笙……”困倦中的谢天歌喃喃唤着他的名字。
“嗯?”慕容笙以为她有什么要说的,立刻靠近她的小脑袋,带着无尽的温柔回应。
谢天歌在迷蒙的梦境边缘,用几乎听不清的、带着睡意的气音:“我……喜欢你……”
这是谢天歌第一次完整而主动地对他说出这句话。
刹那间,慕容笙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他深深凝视着月光下她恬静的睡颜,那双总是冷静睿智的浅棕色眼眸中有千般爱意,又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层微微的湿润。
他轻轻握住她露在毯子外的手,指尖与她交叠,“我以为……你不会说这句话呢!”
谢天歌于男女之间的感情又迟钝又被动,这样主动的表达对慕容笙来讲太过于奢侈,他以为他永远听不到这句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