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么小的针管,单次能导出的淤血和碎片必然有限……难道……慕容少爷拖着不便的腿脚,冒着天大的风险,潜入这龙潭虎穴般的天工局,已经这样为他治疗了……不止一次两次?!
就在阿莹心潮澎湃之际,慕容笙已经缓缓收回了手掌,周身的莹白光晕也渐渐散去。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脸色肉眼可见地比刚才苍白了许多,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那两根银针也被他熟练地收起。
“慕容少爷……您还好吗?” 阿莹顾不上其他,连忙关切地问道。
慕容笙双目微闭,暗自调息运气,片刻后才低声道:“没事。”
他一边调息,一边交代道:“颅内的淤血和箭片碎屑,此次已基本清除。但他昏迷日久,身体过于虚弱,能否醒来,何时醒来,还需靠他自身的意志力去唤醒这具不受控制的身体。”
阿莹用力点头,只要能清除病灶,有了醒来的希望,已是天大的幸事。
看着大公子如今消瘦脱形的模样,她也知道康复之路漫长。
她忽然想起最重要的人,试探着轻声问:“慕容少爷……您……知道小姐的下落吗?”
慕容少爷能这么淡定地出现在她面前,而且也似乎去过天工局,那他肯定不可能对小姐的境况一无所知。
听到“小姐”二字,慕容笙倏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棕色眼眸中,仿佛有万千情绪流转,最终化为一片沉静的悠远。“知道。”他答得肯定。
“她在哪儿?”阿莹急忙追问。
慕容笙指节无意识地微微蜷动,最终只道:“你稍后……应该就能见到她。”
虽然不解其中深意,但既然慕容少爷如此说,阿莹便如同吃了定心丸,立刻安心了不少。她向来不是多话之人,深知不该问的不问。
马车行进约莫两刻钟,速度明显减缓,似要停下。阿莹顿时紧张起来:“慕容少爷,您快戴上面具!我怕等会儿他们上来抬人,会认出您!”
正在调息打坐的慕容笙并未睁眼,只是缓缓说道:“引领你们上车的玄甲卫,本就是我的人。”
阿莹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心中不禁掀起惊涛骇浪!
这需要何等精密的谋划与布局,才能如此悄无声息堂而皇之地替换掉呼延乘风麾下那神鬼莫测的玄甲亲卫?并且就在呼延乘风的眼皮子底下,在他自以为绝对掌控的范围内,完成对大公子的治疗?
面对如大雍陛下、慕容少爷、呼延乘风这般,以天下为棋盘,视众生为棋子的谋局之人,阿莹只觉得自己如同井底之蛙偶然窥见了广袤天光,除了无声的拜服,再无他想。
马车终于稳稳停住,显然已抵达目的地千华殿。
慕容笙看向眼底仍残留着一丝不安的阿莹,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签递给她:“把这个,交给谢云旗。”
阿莹赶忙双手去接,动作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不慎,会坏了慕容少爷至关重要的计划。
慕容笙却仿佛看穿了她的担忧,补充道:“这张纸条,唯有谢云旗能看懂。即便不慎被人发现,也无须担心。”
阿莹似乎松了口气,使劲点头:“嗯,阿莹明白!”
接着,慕容笙又递给她第二张更为小巧的纸签。“你记住这张图上的内容。待他若醒了,你需画给他看。”他指的,自然是昏迷的谢绽英。
阿莹再次恭敬接过,只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但心中却充满了被信任的使命感。
交代完毕,慕容笙似乎已无他言。
阿莹望着他清俊的侧脸,想起了小姐,她跟随小姐多年,虽然小姐没有说,但她看得出来,每一个无人瞬间,小姐的思念便会不自觉的浮在她脸上,阿莹忍不住轻声道:“慕容少爷……小姐她找不到您,很是担心……”
慕容笙闻言,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细小的银针轻轻扎了一下,泛起绵密的酸疼。
他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声音都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告诉她,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