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歌内心久久无法平静,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波澜难息。
她一直以为,自谢家倾覆之后,昔日那些所谓的故交、盟友,早已作鸟兽散,人人对“谢”字避之唯恐不及,朝廷上下更是噤若寒蝉,无人敢再公开提及谢家半分。
可这个认知,在今日见到灵安县主的那一刻,被彻底颠覆了。
那个曾经在京城里张扬明媚、如同火焰般炽热的少女,那个总是追在二哥身后,眼中盛满毫不掩饰倾慕之情的县主……
谢天歌依稀记得,二哥谢云旗对此似乎总是带着几分无奈与疏离,对她的明示暗示,大多采取能避则避的态度,从未给过她明确的回应。
可就是这样一份看似无望的恋慕,竟让她甘愿舍弃故国的一切,以和亲县主的身份,踏入这举目无亲、前途未卜的异国他乡!
这份情意,沉重得让谢天歌感到震惊,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
她努力平复心绪,继续问道:“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是说安彤殿,这不是专门接待各国贵宾的地方吗?”
赫连誉解释道:“夏国老皇帝慕容博年事已高,灵安县主和亲的对象,自然是下一任夏国国君的侧妃。如今夏国储君之位空悬,花落谁家尚未可知。因此,她现下只能以贵宾的身份,暂时客居在安彤殿。”
谢天歌眼皮微动,一股复杂的怜悯涌上心头:“储君未立,她身份尴尬,一个人在这里,举目无亲……这几个月,应该很艰难吧。”
赫连誉深吸一口气,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俯身看着她,甚至带着一种浓烈得化不开的悲哀与疼惜:
“谢天歌,”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比起你来,她们这点难处,又算得了什么?你失去了所有血亲,背负着血海深仇,从云端跌落泥沼,被囚三年,日日在求生挣扎……不要总是想着别人,心疼心疼你自己,好吗?”
谢天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和眼神弄得一怔。
她下意识地避开了他过于灼热的目光,低声道:“看灵安刚才那副样子,她应该……也不知道我二哥的事情。”
赫连誉缓缓放开手,也收敛了情绪,开始冷静分析:“这件事恐怕在夏国皇室也属于高度机密,知情者寥寥。五皇子呼延乘风才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谢天歌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又道:“赫连誉,你能不能……想办法打听一下,灵安县主具体住在安彤殿的哪个院落?”
赫连誉知道她天性善良,无法坐视不理,即便对方曾与她或许并无深交。他点了点头,应承下来:“好。”
随即,他伸手轻轻将谢天歌按到柔软的软榻上,“灵安县主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必定会给你一个结果。晚上还有接风宴,你先安心歇息一会儿,养足精神。”说罢,他转身便欲离开。
谢天歌好奇地追问:“你要去哪里?”
赫连誉回过头,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而自信的弧度,“去探探这夏国皇宫。”
谢天歌愕然:“你刚才不是还告诫我,不要轻举妄动吗?”
赫连誉挑眉,理所当然地笑道:“我那说的是你。”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竟已化作一道残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寝殿之内,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谢天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行动弄得有些懵,但转念一想,以他的武功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缓缓拉下了戴了许久的面纱,深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试图驱散心头因灵安县主那副失魂落魄模样而带来的沉重感。
然而,她刚感觉气息顺畅了些,眼前猛地一花,赫连誉竟去而复返!
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距离极近,那双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刚刚卸痴迷。
“谢天歌……”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如同梦呓,“我的王妃……你这样子,真美!”
说罢,根本不给她反应和恼羞成怒的时间,他再次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这次是真正地消失在了寝殿之内。
他这一来一回,如同疾风骤雨般的操作,让谢天歌彻底愣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方轻纱,一时间竟弄不清自己心底到底是该恼怒,还是该为他这近乎幼稚的行为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