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确认,谢天歌沉默地夹起一片莹白的鱼片,放入口中。
熟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细腻鲜甜,火候恰到好处,是她记忆深处、在宫中,甚至在他还是太子时,他带来的食盒里尝到的味道。
百感交集,如同潮水般漫上心头。良久,她竟低低地、几乎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
曲应策握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他抬眼看向她,眸色深沉:“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我是说,”谢天歌抬起头,亮晶晶的眸子在烛光下格外清澈,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当年我刺伤你的事情。”
“……”
曲应策的心像是被那目光刺了一下,传来清晰的痛感。他回望着她,声音低沉了下去:“谢天歌,我关了你三年,你被赦之后又苛待你那么久。”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提醒,“你应该恨我,不应该对我说对不起。”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像是在陈述,又像是在质问自己:“我又没死。”
谢天歌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微微蹙眉,神情坦然,“我刺伤你,你关我,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在谢天歌印象里她从小到大闯了无数的祸,但每次都是要接受惩罚的,这确实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天经地义……”曲应策竟然自嘲地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眼中的情绪复杂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谢天歌。”
“嗯?”谢天歌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赶忙端正了神色,认真点头。
他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眼中是这些年挣扎求存、爱恨交织留下的所有痕迹,是三年冰冷时光也无法磨灭、反而愈演愈烈的炽热情感。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
“你怎么连恨我都学不会啊……我当年怎么还会奢望,你能从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里,慢慢发现我对你的心意?”
“心意…”
谢天歌突然怔愣住了,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让她完全无法思考。
“你……你说什么心意?”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喃喃问道。
曲应策的目光死死锁住她,那眼中方才的悲凉瞬间被一种毫不掩饰的、滚烫的、仿佛要将她彻底吞噬拆解入腹的占有欲所取代。他身体微微前倾,缓缓靠近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将那句话砸入她的耳中,也砸入她混乱的心湖:
“谢天歌,我钟情于你,喜欢你!这便是我的心意。”
“哐当——”
谢天歌像只被惊雷劈中的木鸡,呆立当场,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也浑然不觉。
不等她从那石破天惊的告白中反应过来,曲应策突然动了!
他猛地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俯身而至,温热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和压抑已久的热烈,狠狠地攫取了她的唇瓣!
他原本,或许只是想碰触一下这朝思暮想的柔软,浅尝辄止,宣誓他隐藏多年的炽热心意,慰藉身体对她最直接的渴求。
可是,她身上那清冽的幽兰花香,和她唇瓣上传来的、超越他所有想象的甜美滋味,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他的呼吸骤然变得沉重灼热,情不自禁地加深了这个吻,灵巧而强势地撬开她的贝齿,探寻着她口中更深的甘甜与悸动。
那温热的、带着不容置疑占有意味的舌闯入,让谢天歌彻底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唔——!”她喉咙里溢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立刻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他推开!
她的手,不偏不倚,正好重重地推在他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上!
“呃——!”曲应策猝不及防,剧痛瞬间席卷而来,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瘫坐回椅子上,捂着伤处,眉头紧紧蹙起,脸色都白了几分。
谢天歌猛地用袖子用力捂着嘴唇,仿佛上面还残留着他灼热的气息,一双美目瞪得圆圆的,里面充满了惊恐、慌乱和难以置信,望着眼前因疼痛而蜷缩的男人。
曲应策强忍着伤口处撕裂般的痛楚,抬起眼看向她。
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和因剧痛而翻腾的气血,声音因忍痛而带着压抑的喘息,却异常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谢天歌,我这会儿很清醒……不是慕容笙说的毒入脑髓,” 他盯着她,目光灼灼,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坦荡和执拗,“我就是想……这样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