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寝殿内传来一声急切清脆的呼喊声。
刘贵妃下意识地回头,只见谢天歌竟已从里面冲了出来。
她显然起得仓促,如墨的长发如同瀑布般披散着,只用一个最简单的发簪松松挽起少许,脸上还带着刚醒时的惺忪与潮红,身上只穿着一件素白的寝衣,外面胡乱地罩了一件藕荷色的披风。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刘贵妃跟前,语气急促却坚定:我跟你一起去!
刘贵妃乍一见到这副模样、还主动凑上来的谢天歌,刚才那口没消的气又顶了上来,她竖起眉毛,习惯性地端起贵妃的架子斥责道:谢天歌!你终于肯出来了?!你给本宫说清楚,禁足期间你是如何出的宫?你现在这又是什么样子?衣衫不整,披头散发,成何体……
她的话还没说完,谢天歌竟直接伸出手,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用力拽着她就要往外走,嘴里还催促着:你先别废话了!赶紧的,先去看皇奶奶要紧!
刘贵妃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谢天歌!你……你怎么跟本宫说话呢?!你竟敢……
然而,她的身体却被谢天歌那不容置疑的大力拖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踉跄了几步。
刘贵妃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个传说中在军营里长大的、谢元帅唯一的女儿,手上的力气竟然这么大!那力道根本不容她挣扎反抗。
这突如其来的力量竟一下子把养尊处优的刘贵妃给镇住了,吓得她连后面斥责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变小、变虚了,几乎是半推半就地被谢天歌拽着,朝着寿康宫的方向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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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康宫内
寝殿内暖意融融,药香与檀香交织。太皇太后靠坐在铺着软厚锦垫的凤榻上,面色竟是难得的红润光泽,眼神清亮,完全不似缠绵病榻许久、刚刚苏醒的模样,倒像是酣睡了一场,养足了精神。
贴身女官明姑姑正端着一碗温热的参汤,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喂着,一边轻声细语地禀报着这几日她昏睡期间,朝野后宫发生的惊涛骇浪。
太皇太后静静地听着,眉头时而蹙起,时而舒展,越听越是惊心。当听到禁军镇压叛乱、谢天歌解除禁足时,她微微颔首;可听到成王曲怀安的死讯时,她握着念珠的手不由得收紧,长长地、沉重地叹息了一声,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尽的惋惜与哀伤。
怀安那孩子啊…… 她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与追忆,最是嘴甜,会哄人开心。他们这几个皇子小的时候,就属他最能逗哀家笑。 她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痛惜,可惜啊,他自己却偏偏学不会哄自己‘放下’。若是能安安分分待在蜀地,富贵闲王一世,何尝不能长命百岁呢?
明姑姑将一勺参汤递到她唇边,柔声宽慰:太皇太后说的这些道理,成王殿下那般聪慧,又怎会不知呢?或许……殿下要的,从来就不是长命百岁。
太皇太后闻言愣了一下,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洞察:你说得对。他是咽不下那口气啊……总觉得,那位置本该是他的。先帝当年…… 她的话说到一半,却又戛然而止,只是化作一声更深沉的叹息,哎……都是冤孽,都是执念。
她沉默片刻,对明姑姑吩咐道:找个稳妥的人,把怀安的骨灰……悄悄带回来吧。不必入皇陵正穴,就……就偷偷安置在他父亲棺椁之旁,让他们父子……在地下做个伴吧。不,这件事,还是你亲自去办吧,务必隐秘。
明姑姑神色一凛,恭敬应道:是,奴婢明白,定会办妥。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清晰的通报声:太皇太后,陛下来给您请安了!
太皇太后脸上立刻露出慈爱的笑容,声音也轻快了些:快让他进来。
那小太监刚转身要去传话,紧接着又有一名宫人快步进来禀报:太皇太后,刘贵妃娘娘和……和新晋的谢美人一同在外求见。
太皇太后眉头先是下意识地一紧,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侧头对明姑姑笑道,哟?今天,这两个丫头……怎么凑到一块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