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刚要转身退出殿门时，曲应策却突然开口：“拿过来吧。”
陈云全心中一喜，赶忙将托盘轻轻放在曲应策面前的紫檀木桌案上，自己则低眉顺眼地侍立一旁，等候吩咐。
曲应策伸出手，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托盘上方停顿了片刻，还是缓缓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册子，慢慢地翻开。
精美的工笔画页映入眼帘，男女交缠的躯体、露骨的姿态……只看了几页，曲应策便觉得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涌上脸颊，心跳骤然加快，连耳尖都悄悄染上了一层薄红。他有些仓促地合上册子，将其放回托盘，目光转向陈云全：
“这个……她也会有一份吗？”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细听之下，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陈云全立刻明白陛下问的是未来的皇后谢天歌，恭敬回道：“回陛下，本是安排了资深的教习姑姑去为谢小姐讲授合衾礼仪的。不过……太后娘娘那边传下话来，说她会亲自教导谢小姐。太后娘娘既是长辈又是中宫典范，由她教导自然更为妥当，教习姑姑便回来了。”
曲应策沉默了片刻，不知在思索什么。忽然，他毫无预兆地、用一种近乎纯挚的语气问道：
“会很疼吗？”
苏公公和陈云全皆是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曲应策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向陈云全，清晰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种与他帝王身份极不相符的担忧：“合衾……她会很疼吗？”
陈云全一个在宫中浸淫二十多年的老太监，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本事，此刻却也被这问题问得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用一种客观而平缓的语调回答：“回陛下，女子初夜……确实会有些许疼痛。不过陛下不必过于忧心，此乃女子成为人妇的必经之路。待到日后夫妻恩爱，鱼水和谐，那一点疼痛自然便被欢愉所取代，算不得什么了。”
曲应策仿佛听进去了，他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地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陈云全这才如蒙大赦，躬身退出了寝殿。
殿内恢复了寂静。曲应策坐回椅子上，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苏公公在一旁看着，试图宽慰，语气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陛下，男女合衾之后，女子便可孕育子嗣。明日大婚之后，说不定很快，陛下就能有皇子或者公主了。到时候，这宫里可就热闹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一群像谢小姐一般活泼可爱又调皮捣蛋的小娃娃，围着如今这位冷冰冰的帝王跑来跑去的温馨场景。
曲应策顺着苏公公的话，也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突然，他嗤笑了一声，脸上竟不知何时多了些显而易见的宠溺，低声自语道：“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心性，整天上蹿下跳的闯祸，生什么皇子公主。”
苏公公笑着提醒：“陛下，谢小姐已然及笄了。”
曲应策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维护：“十五岁而已，让她再玩几年吧。生孩子……最伤女子身体。”
苏公公看着眼前这位素来以冷酷铁腕着称的年轻帝王，也不知道他记不记得自己也才十七岁。
他此刻竟流露出如此罕见的少年心性与细致入微的体贴，一时之间，苏公公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这深宫重重，或许真的会因为那位即将入主的皇后，变得有些不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