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城外,旷野的风带着离别的萧索。
今日,是谢家军开拔,奔赴夏雍边境战场的日子。上午刚刚完成了太子册封大典的曲应策,下午便代表病重的皇帝,前来为大军送行。
简单的送行仪式结束后,太子的仪仗便退至一旁临时搭建的了望高台之上。
曲应策负手而立,目光沉静地俯瞰着下方如黑色洪流般缓缓向前蠕动的军队。但他的目光,却更多地、不由自主地飘向远处那抹格外显眼的清凉蓝色。
谢天歌今日穿着一身水蓝色的清爽套裙,如同炎炎夏日里的一泓清泉。
她身边站着贴身侍女阿莹。
此刻,谢天歌正哭得梨花带雨,拉着父亲和两位哥哥的衣袖,依依不舍。
“爹……大哥……二哥……”她抽抽噎噎,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你们在战场上打仗,一定要千万小心……刀剑无眼的……要多想着我……平平安安地回来……”
谢云旗最见不得妹妹哭,连忙拍着她的肩膀,故作轻松地安慰道:“放心啦!小霸王!爹和哥哥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了!谢家军威震四方,可不是纸糊的,没那么容易被打败!你就安心在家等着我们的捷报!”
谢淳看着女儿哭红的眼睛,心中亦是万分不舍,沉声嘱咐道:“天歌,我们走了之后,你若觉得府中孤单,便搬去宫里和你姑姑同住。凤藻宫宽敞,你姑姑一个人也寂寞,你们正好做个伴。”
谢天歌用力点头,眼泪又滚落下来。
谢淳顿了顿,神色更加严肃了几分:“还有,你如今不单单是谢家的女儿,更是陛下亲口赐婚的未来太子妃。一言一行,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切记要谨言慎行,莫要再像从前那般任性妄为,徒惹话柄,知道吗?”
谢天歌抬起泪眼,努力做出保证:“放心吧爹,我记住了……我不惹祸,我会乖乖的……”
谢绽英的目光则越过人群,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高台上那道孤傲的玄色身影,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天歌,他如今是太子,是你名正言顺的未来夫婿。往后……虽无须刻意去讨好逢迎,但……也尽量不要再像从前那般,与他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了。维持表面的平和,于你、于谢家,都好。”
谢天歌顺着大哥的目光也看了一眼高台,抿了抿唇,点头道:“大哥放心,我晓得的。我和三殿下……呃,太子殿下,如今的交情,没以前那么差了。”
至少,看在她在环陵雪上千辛万苦把他背回来的情分上吧。
谢绽英微微颔首,算是稍感安心。
谢天歌忽然又想到什么,忙不迭地抓住父亲的胳膊,甚至带着一丝祈求:“爹,哥哥,若是……若是此去打仗,要半年都不能归家……我……我可不可以去边境找你们?我保证不添乱!我就想去看看你们……”
谢淳看着女儿满是期盼和依赖的眼神,喉头梗塞,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战场那般凶险之地,他怎舍得让她去?
谢绽英看了看父亲为难的神色,终是叹了口气,开口道:“好。若战事当真吃紧,半年后仍无法凯旋,大哥……便派人来接你。”
谢天歌闻言,脸上终于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期待的笑意,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这时,谢云旗突然凑到了谢天歌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极快极低地说道:“天歌,听着。在只有你和我知道的那个‘秘密基地’里,藏着二哥给你做的机扩百纳箱。等你出嫁的那一天,记得用那把钥匙打开它。里面……是爹、大哥和二哥给你准备的嫁妆。记住,一定要一个人去。”
谢天歌愣愣地看了看二哥,虽然不明白为何如此神秘,但还是乖巧地点头:“嗯,我记住了。”
“谢云旗!谢云旗——!” 此时,城门口传来了急切而熟悉的呼喊声。
谢云旗一听这声音,只觉得眉心突突直跳,哀怨地低声道:“她怎么又来了……”
只见灵安县主提着她繁琐的裙摆,正气喘吁吁地朝这边跑来,脸上写满了焦急。
谢绽英无奈道:“你还是自己过去说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