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还弥漫着昨夜鞭炮燃放后的淡淡烟火气,以及一种属于新年的、慵懒而喜庆的氛围。
谢天歌一身红彤彤的新衣,兴致勃勃地牵着她神骏的黑马“珍珠”,刚踏出元帅府气派的朱红大门还没走上十几步,就被眼前这阵仗惊得停下了脚步。
只见街道上,一支浩浩荡荡、极具异域风情的队伍几乎占据了半幅路面,引得零星早起的行人远远驻足侧目。
队伍最前方,赫连誉端坐于一匹神骏非凡的北疆高头大马之上,一身绯红色绣金线的北疆世子常服,将他衬得矜贵无比,却又野性难驯。鬓边依旧编着几缕细小的发辫,缀以小巧的银饰,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护腕、胸前衣襟乃至额间,都佩戴着做工繁复精美的北疆银饰,闪烁着冷冽而神秘的光芒。他整个人仿佛一团灼灼燃烧的火焰,妖冶、贵气,又带着塞外特有的不羁。
此刻,他胳膊上稳稳栖息着那只威风凛凛的白色海东青“汤团”,更给他平添了几分桀骜与霸气。
而他身后,是两列同样骑术精湛、神情肃穆的北疆护卫,个个腰佩弯刀,眼神锐利,带着沙场磨砺出的悍勇之气。护卫之后,更有一辆装饰得极尽奢靡华丽的双驾马车,流苏垂坠,金线刺绣在阳光下隐隐生辉。
这支队伍静默而立,却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属于北疆的野性与威压,与周围喜庆平和的年节氛围格格不入,又奇异地引人注目。
赫连誉端坐马上,目光慵懒又精准地捕捉到了那抹红色的身影。他微微侧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谢天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超越平日玩世不恭的、近乎睥睨天下的王者姿态。
看着谢天歌慢慢走近,赫连誉像个终于耐心等候到猎物踏入范围的狐狸,嗓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拖长和调侃:“新年好呀,我的——主人,谢天歌。”
谢天歌仰起头,她眯了眯眼:“新年好呀!赫连誉,大清早的你不在北疆世子府好好过年,摆这么大阵仗跑我家门口来干什么?”
赫连誉低笑一声,抬起手臂,让上面的海东青微微展翅保持平衡,语气理所当然又带着点无辜:“没办法,汤团想它的主人了。吵得我不得安生,只好带它来见见你。”
谢天歌看向那只歪着脑袋、用锐利鸟喙轻轻梳理羽毛的海东青,忍不住笑嘻嘻地伸出手:“真的吗?汤团这么想我呀?”
赫连誉也极其自然地弯下腰,将栖息着海东青的胳膊小心地递到谢天歌面前,方便她抚摸。谢天歌轻轻摸了摸汤团光滑的羽毛,“乖!没白养你三个月,还算有点良心!”
赫连誉看着她近在咫尺、笑得毫无阴霾的脸庞,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与占有欲,他笑着,半真半假地提议:“要不……你还是把汤团接回谢家去吧?总是这么想你,我也没办法替你好好养着了。”
谢天歌闻言,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他,“我不会养啊。”
“我可以教你啊,”赫连誉立刻接口,笑容更深,带着诱哄,“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如何?”
谢天歌歪着头,认真想了想,觉得这个提议似乎不错,便爽快点头:“好啊!等过完正月十五,你给我送过来!在这之前,你先帮我好好养着!”
赫连誉心中一阵激动,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快速应道:“好!一言为定!”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迫切。
谢天歌达成一桩“交易”,心满意足,牵了牵手中的缰绳,然后对赫连誉摆摆手:“那行啦!你先回去吧!大年初一的,别在这儿堵着路了。”
赫连誉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夸张的委屈:“我在这寒风里等了你这许久,你就这么打发我走了?我的主人,未免太狠心了吧?”
谢天歌一愣:“你在这里等我?”
“嗯。”赫连誉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专程等你。”
谢天歌眨了眨眼,年初一让人家带着自己的汤团等这么久,确实有点不好意思。
她突然灵机一动,从怀里摸出个自己准备的大红封,豪气地递向马上的赫连誉:“喏!赏你的压岁红包!没白等!新年快乐呀!”
赫连誉看着那递到眼前的的红封,先是愕然,随后无奈又宠溺地嗤笑出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在指尖掂了掂:“……谢主人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