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雨中缝生(1 / 2)

这雨真的是说来就来,细细密密地淋下来,宫灯在雨幕中晕开昏黄的光。

“真是个适合睡觉的天气!”谢天歌用手接住一捧雨水,感慨道。

明姑姑为天歌撑着伞,送谢天歌走向太皇太后的车辇。

谢天歌三步一回头,目光掠过雨帘,内心怅然若失。

采女在看什么?明姑姑温声问道。

谢天歌摇摇头:没什么。可那双眸子却掩不住失落。

车辇停在阶前,两匹棕色的郡马安静伫立,雨水顺着它们的鬃毛滑落。车夫披着蓑衣,斗笠下的面容看不真切。

见明姑姑和谢天歌来了,车夫赶紧下来,搭上上马凳,又撑起一把伞迎着谢天歌。

明姑姑将伞倾向谢天歌,柔声叮嘱:采女,雨后夜凉快些上车吧,回宫后早些歇着。

谢天歌点头轻声应了,转身在车夫引渡下踏上脚凳。

就在她掀开车帘的一刹那,暖黄的光晕如水般倾泻而出。

慕容笙正斜倚在木质轮椅上,月白宽袍顺着檀木车壁垂落,衣摆处银线绣的流云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他单手支颐,看着手里的书卷,未束的墨发如瀑垂落,发尾扫过腰间悬着的羊脂玉佩。

见她来了,慕容笙抬眸,唇角含笑地望过来。

谢天歌突然如做贼一般,猛地放下车帘,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走、走吧!她慌乱地对车夫说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轻颤。

车轮碾过湿润的青石板,辘辘声淹没在雨里。而车辇内,慕容笙低笑一声,将那卷书轻轻合上。

怎么,他嗓音温润,像是早料到她会有这般反应,不想见我啊?

谢天歌别过脸去,却掩不住微微上扬的嘴角。

雨声淅沥,谢天歌发尾淌过几滴水珠。

慕容笙从暗格里取出雪缎巾帕,正要抬手,却因谢天歌坐得太远而悬在半空。他下意识前倾身子,轮椅发出细微的声响。

阿笙,别动!你的腿……谢天歌突然扑过来,膝头撞在车板上也顾不得疼。青丝上的雨珠簌簌滚落,有几滴正溅在他月白衣襟的流云纹上,洇出深色的痕。

太近了。

谢天歌闻见他袖间熟悉的雪山松柏的味道,心里几乎是本能的依赖和安心,又莫名多了一丝陌生的悸动。他修长的手指还捏着帕子,骨节分明如白玉雕就,此刻却微微发僵。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阿笙身上的味道这么好闻,阿笙长得这么好看呢。谢天歌此时认真的想。

车帘外雨声渐密,反倒衬得辇内呼吸可闻。

贤妃那里,慕容笙率先打破沉默,自然地将帕子轻轻按在她发间,可查到什么线索了?

青鸾泣血砚……她声音轻得像飘在雨雾里,父亲从来贴身收在铠甲暗袋,连出征沐浴都不离身。天歌越说眸色越沉,我本只是怀疑,如今却有八九分确认——青鸾泣血研在纪家。

慕容笙似乎并不意外,缓缓道:“青鸾泣血砚可书谢家密信,有临时调令之用。”

谢天歌掌心紧握,如果有人用谢家的青鸾泣血砚写了一封临时调令...当年神策军报称谢家军擅离防区…便说得过去了。

慕容笙的轮椅发出的轻响。他竟徒手拆下扶手的暗格,从内里取出一卷泛黄的军檄。火漆印上赫然盖着字——正是谢家军当年军檄的专用款。

三年前天机军本欲派一支精英支援夏雍战役,却突然收到谢家军檄。上写北疆恐有暗袭,天机军按兵不动,无须支援。他展开卷宗的手指轻轻一点,你再看这谢字最后一笔。

谢天歌突然抢过军檄,指尖抚过那个微微上扬的钩画:是二哥的习惯!她声音发颤,他们模仿二哥的笔迹...

慕容笙忽然轻笑,“你怎一眼便看出是模仿?而非本人呢。”

谢天歌放下羊皮卷,看着慕容笙:“我二哥,三年前研究霹雳弹的时候伤了手,这事儿一直瞒着家人,只有我知道。他不可能写出这样寻常的一手字来。”

慕容笙凝视着谢天歌,指尖轻轻摩挲着军檄边缘:这份军信,当年是由我堂兄慕容阡经手,当时北疆战况焦灼,他未及细查。

谢天歌死死的望着眼前的军报:“前无援军,后有调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