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扶手上泛白的指节泄露了心绪。竹篮里传来沙沙轻响,几只春蚕正在嫩绿的桑叶间蠕动。
我的蚕!谢天歌眼睛倏地亮了,伸手就要去够竹篮,都在吐丝了没,这几只是昨日喂的桑叶吗...
亮头的都已捉上蚕山。慕容笙将竹篮递给阿莹,指尖在篮边轻叩两下——这是他们儿时约定的暗号,最胖的那只今早也亮头了。
太皇太后突然用杖尖敲了敲两人之间的地面:天歌,哀家今日是来劝你一句。老太太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锐光,如今他是天子,你总这么梗着脖子硬碰硬...
他还是和从前那般?谢天歌漫不经心地搅动粥碗,米汤里映出她讥诮的眉眼,脾气阴晴不定,不知道想什么。为什么要我来迁就他。
你呀...老太太长叹一声,蚕园那地方不能回了,再住下去养一身病回来,哀家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就住...
贤妃的景华宫偏殿吧。谢天歌突然打断,眼里闪着狡黠的光,那儿背阴,适合睡觉,适合养病...她顿了顿,也适合养蚕。
太皇太后的凤头杖地杵在地上:你当哀家老糊涂了?银发间的金凤簪簌簌震颤,贤妃是皇后的左膀右臂,你去那儿能安分?
谢天歌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不惹事。见老太太不信,又笑嘻嘻补了句,顶多...往她胭脂里掺点桑叶汁?让她脸色发绿?
慕容笙突然咳嗽起来,白玉般的面庞泛起薄红。他借着整理衣摆的动作,将轮椅往阴影处挪了挪。
罢了!太皇太后突然从袖中甩出块金令砸在谢天歌被子上,这些年没有你在后宫折腾也少了些生气,贤妃这些年没少克扣各宫用度,皇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去整治整治她也好...她眯起眼,要闹行,别学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贤妃娘家执掌兵部,如今你无势可依,行事收敛点。
天歌摩挲着金令上凹凸的纹路,忽然转向慕容笙,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谁说我没有。
慕容笙心中一颤,调整轮椅微微前倾,阳光穿过窗棂,在他衣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刚要开口,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太皇太后!小太监慌慌张张闯进来,陛下往寿康宫来了!
纱帐内外的空气骤然凝固。
慕容笙的轮椅无声滑向殿柱阴影处,谢天歌却猛地攥紧了被角。
她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线,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慕容笙方才在青砖上留下的轮椅轨迹。
太皇太后冷笑一声,凤头杖重重敲向地面:来得正好!哀家倒要问问,他是怎么把活人饿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