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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味熵之烬(上)(2 / 2)

第四节 投影·杀机

祭坛的穹顶突然亮了。

不是灯,是三体舰队的“味熵投影”,像块巨大的幕布,罩住了半个天空。无数流动的味觉分子在上面组成字,笔画是金色的,泛着油光,像用蜂蜜写的:“献上你们的味觉自主权,否则,味熵将吞噬所有滋味。”

字的边缘,不断有分子剥落,化作各种食物的形态——烤鸭的脆皮裂开,露出油光的肉;蛋糕的奶油淌下来,沾着巧克力碎;连最普通的白米饭,都泛着珍珠般的光。这些形态在空中飘,散发出的香气,浓得像化不开的糖稀,往人的骨头缝里钻。

投影中央,三体最高执政官“味母”的形态在变。

时而化作商汤祭天的太牢——牛、羊、豕三只牲畜,皮毛油亮,肌肉紧绷,却眼神空洞,像被抽了魂;时而变作夏桀宴饮的人肉醢——块块分明,泛着诡异的红,上面撒着的香料,竟和西岐嘉禾一个味;最后定格为一碗羹,泛着七彩的光晕,羹里游着的,不是鱼,是无数细小的味觉粒子,像一群活着的蛆。

“归一羹。”味母的声音穿透颅骨,带着伽马射线的震颤,像有把钝钻在太阳穴上磨,“融了地球所有味觉巅峰。饮之,甜咸不争,苦乐不分。《三体文明史》写得明白:味觉统一,才是文明升维的路。”

她的投影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只汤匙,悬浮在每个商民面前。汤匙是白玉做的,柄上刻着三体的符号,勺里的“归一羹”正渗出香气,那香气不是飘,是钻,顺着鼻孔往里冲,直往脑子里撞。

苏木哲的嗅觉神经瞬间被淹没。

母亲炖的排骨汤,汤色乳白,萝卜的甜混着骨头的香;校门口的炸鸡排,脆皮上的芝麻闪着光,油脂滴落的声响像在耳边;甚至还有三岁时舔过的冰棍,甜得发腻,冰得牙疼……五千种味道,每种都被放大到极致,精准地戳在“愉悦”的点子上,像无数只手,在拉着他往深渊里坠。

“统一?”苏木哲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那股野果的涩,像把钝刀,划开了甜腻的香,“不过是熵寂的另一种说法。把所有滋味都磨成粉,混在一起,看着是‘一’,其实是‘无’。”

他启动青铜芯片的刹那,舌尖的涩味突然变浓,像吞了把酸枣核,刺得味觉神经猛地一醒。那些完美的味觉幻象,瞬间蒙上了层灰,母亲的排骨汤里漂着油星,炸鸡排的脆皮沾着焦糊,冰棍的甜里带着点冰碴的冷。

“接招!”

苏木哲抓起祭坛上的“玄鸟青铜勺”,勺柄上的玄鸟眼嵌着绿松石,在投影的光线下闪着冷光。他舀起一勺“归一羹”——那羹在勺里竟化作了半透明的胶,沾着勺壁,像没化的痰。

他扬手,将胶泼向味熵投影。

胶与投影接触的瞬间,原本完美流动的分子群突然炸了。像平静的湖面被投进块烧红的铁,无数味觉碎片飞溅开来,在空中凝成个巨大的“苦”字,那字是黑色的,泛着光,把周围的甜腻都逼退了三尺。

“《天工开物·味熵篇》补注写得清楚!”苏木哲的声音裹着涩味,砸在味母的投影上,“‘滋味之美,在其矛盾。甜因苦而彰,鲜因腥而显,若失对立,味熵必灭’!你们的‘归一’,是杀死滋味的刽子手,拿着刀,还以为自己在送花!”

味母的投影剧烈闪烁,像接触不良的灯。那些组成她躯体的味觉粒子,有的凝成了焦糊的块,有的化作了腥臭的水,却还在强撑着,维持着人形。“原始文明的逻辑!”她的声音劈了叉,一半是甜腻的哄,一半是尖锐的骂,“味觉分裂只会内耗!你们为甜豆花还是咸豆花吵的架,够驱动一艘星际战舰!”

她突然抬手,无数甜腻的粒子流如潮水般涌来。

那粒子流不是液体,是半凝固的胶,所过之处,青铜齿轮的纹路都被蚀成了模糊的曲线,像被强酸泡过;祭坛上的青铜器皿,表面的饕餮纹都化了,变成软软的一团,像融化的糖人;连空气都变得粘稠,吸一口,喉咙里像堵了块黄油,腻得发慌。

“感受吧!”味母的投影化作张巨大的嘴,嘴角咧到耳根,露出的不是牙,是无数细小的汤匙,“这是焦糖布丁与松露鹅肝的完美叠加,是你们所有欲望的终点!”

第五节 五盾·破局

“终点?”汤王的声音从祭坛中央传来,像从地底滚出来的雷。

他不知何时登上了“九鼎台”,玄铁剑斜插在台基上,剑穗垂着,一动不动。红矮星的余晖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条蛰伏的龙。“对你们是终点,对我们,是起点。”

他抬手握住剑柄,指腹碾过剑身上的《商书》微雕,那些甲骨文突然亮起,顺着纹路游走,在剑尖凝成一团跳动的火焰——那是商汤灭夏时祭天的圣火余烬,三千年未熄,此刻正映得他眼底发红。

“呛啷!”

剑拔起的瞬间,台基下的青铜导管骤然贯通。九道气流顺着导管冲鼎而去,东夷海水从青龙鼎口喷涌如箭,西岐火焰自白虎鼎腹腾起似刀,南蛮瘴气绕朱雀鼎耳盘旋成毒,北狄寒风沿玄武鼎足呼啸为刃,最中央的黄龙鼎,突然喷出中原黄土的干涩尘埃,如沙砾磨腔。

五种滋味在半空陡然折转,以九鼎为阵眼,织成“五行味盾”。

苦咸的海水撞上甜腻粒子流,瞬间冻结成冰针,针针穿透胶状粒子;焦糊的火焰舔过余烬,将甜腻烧成灰烬,随风飘散;腥臭的瘴气缠住未散的粒子,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凛冽的寒风卷过残屑,将其裂成齑粉;干涩的黄土吸尽最后一丝甜腻,化作无害的尘埃落地。

甜腻粒子流撞上味盾的刹那,发出“滋滋”的消融声,像滚油遇冷水。那些曾蚀穿青铜的胶状粒子,此刻在五行相生的阵中节节败退,苦咸熄焦糊,焦糊燃腥臭,腥臭蚀凛冽,凛冽冻干涩,干涩吸苦咸,五者循环往复,在祭坛上空凝成旋转的味轮,轮沿泛着青铜色的锐光。

“不可能!”味母的投影剧烈扭曲,七彩光晕褪成死灰,培养舱里的神经组织疯狂震颤,“你们怎会‘味熵对抗’?这违背宇宙熵增定律!完美才是终点!”

她的投影突然分解,化作无数细小的味觉探针——有的是提纯到极致的鲜,像淬毒的银针;有的是浓缩成结晶的甜,似裹糖的利刃,尖细如牛毛,顺着味轮的缝隙往里钻,想搅乱五行相生的秩序。探针过处,空气泛起涟漪,连青铜齿轮的转动都迟滞了半分。

伊尹突然从五味坍缩炉后走出,掌心托着“三体味核”。那核在他掌心旋转,分解出的味觉丝缕已染上焦黑,像被火燎过的蚕丝。“因为你们算漏了‘活’的滋味。”他的白褂被味轮的气流掀起,像面猎猎作响的旗,“人类的味觉里,从来藏着‘反着来’的犟——甜够了要吃苦,鲜多了盼点腥,这不是混乱,是活着的证明。”

他扬手将三体味核掷入黄龙鼎。

核与黄土尘埃碰撞的瞬间,鼎口突然爆出混沌色的光。那光里裹着无数滋味碎片:先民嚼野果的酸涩、商汤饮苦泉的冽、万户飞天时烟火的呛、战士负重伤时血的腥……所有“不完美”的味道在光中翻腾,竟生出第六种味——“混沌味”。

混沌味撞上味轮,五行阵突然加速。苦咸里渗进回甘,是病愈后米粥的甜;焦糊中裹着麦香,是饥荒年烤饼的暖;腥臭下藏着海鲜,是渔翁归航的鲜;凛冽间浮着梅甜,是寒夜里蜜饯的暖;干涩内隐着米糯,是秋收时新米的香。

五种极端滋味不再相克,反而彼此滋养,味轮边缘的锐光暴涨三尺,将所有味觉探针绞成飞灰。

“这是‘味熵冗余’。”伊尹的声音裹着炉温,穿透鼎鸣,“用痛苦酿的甜,用拒绝守的自由。你们的完美模型里,永远算不出这味——因为它不是调出来的,是熬出来的,是摔出来的,是活生生的人,一口一口尝出来的。”

味母的投影在混沌味中寸寸瓦解,残存的粒子聚成张脸,眼眶淌着甜腻的泪,像融化的糖浆:“你们赢了此刻,赢不了熵增的终极法则!宇宙终将热寂,滋味终将归一!”

“那就让滋味与熵增同归于尽。”苏木哲抓起祭坛边的青铜酒壶,壶里的洪荒酒还剩半盏。酒液晃出的涟漪里,映着商民们的脸——有人正用青铜勺敲击鼎沿,勺柄上的齿痕磨得发亮;有人吞咽着苦涩的解毒剂,喉结滚动的声响像敲鼓;有人对着甜腻粒子流啐口水,唾沫星子在光中划出弧线。

每个“不”字,都在空气中凝成星点。

星点越聚越多,竟在祭坛上空组成个巨大的“拒”字,甲骨文书就,笔画间流动着商民的体温。苏木哲将半盏酒泼向天空,酒液在红矮星的余晖中化作金雨,每滴雨里都裹着个画面:母亲熬粥时溢出锅的焦糊、父亲烤红薯时没剥净的皮、自己童年偷喝米酒时的呛咳。

这些画面撞上“拒”字,字突然活了,化作道金光,撞向味母最后的粒子。

“不——!”

粒子发出凄厉的尖啸,彻底消散在混沌味中。祭坛的警报声渐歇,青铜齿轮的转动重归平稳,只是每个齿牙间,都多了层淡淡的混沌色,像镀了层永不磨损的膜。

汤王收剑入鞘,剑上的《商书》微雕已隐去,只留道混沌色的痕。他望着祭坛下的商民,他们正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有人嘴角还沾着苦药的渣,有人眼角挂着被刺激出的泪,却没人吭声,只是默默地用青铜勺舀起鼎里的混沌味,小口饮下。

那味很苦,很杂,却让每个人的腰杆都挺得更直。

苏木哲摸了摸腰间的青铜钥匙,它还在微微发烫,与九鼎的余音、齿轮的转动、商民的心跳融在一起,像首无声的歌。歌里唱着:苦是甜的根,痛是暖的门,活着的味,从来带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