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火头军一声高喊,几个巨大的木桶被抬了出来,里面盛满了熬得又稠又香的白米粥,和炖得软烂入味的萝卜烧肉。
“将军有令!”
“今日所有将士,不限量!管饱!”
“噢——!”
整个军营,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而就在军营大门外,十几口大锅也一字排开,同样熬着香喷喷的白米粥。
“开棚施粥——”
随着裴知意一声令下,那些被挡在营门外的、面黄肌瘦的广陵城百姓,先是一愣,随即,如同潮水一般,朝着粥棚涌了过来!
“别挤!别挤!人人都有!”
“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士兵们用长枪维持着秩序,将一勺勺滚烫的、散发着浓郁米香的粥,盛进那些百姓们递过来的、各式各样的破碗里。
一个饿得皮包骨头的小女孩,捧着一碗热粥,狼吞虎咽地喝着,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进了碗里。
她抬起头,看着那些穿着冰冷铠甲,却给他们盛粥的士兵,又看了看远处那高高飘扬的、代表着大虞皇朝的“洛”字将旗,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点点的光亮。
广陵城外的粥棚,已经连着开了两天。
那浓郁的米粥香气,混杂着炖肉的鲜香,如同最霸道的钩子,日日夜夜地,撩拨着广陵城内那十万饥肠辘辘的“叛军”。
一开始,城里还很安静。但到了第二天下午,终于有人扛不住了。
几个穿着破烂布衣,手里却拿着生锈长矛的汉子,鬼鬼祟祟地从城门缝里溜了出来。他们脸上写满了挣扎和恐惧,但肚子的咕咕叫声,最终还是战胜了对欢喜宗的畏惧。
“排好队!不许插队!”
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只是大声呵斥了一句,并没有为难他们。
那几个汉子缩着脖子,老老实实地排到了长长的队伍末尾,当一勺滚烫的、看得见米粒的稠粥,和一块肥瘦相间的炖肉落进他们那破了口的碗里时,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他们顾不上烫,蹲在路边,如同饿了半辈子的野狗,狼吞虎咽,连碗边沾着的米粒都用舌头舔得干干净净。
吃完,他们也不敢多留,捧着空碗,又悄悄地溜回了城里。
中军大帐内。
洛序正听着亲兵的汇报。
“将军,今天下午,一共有三十七个穿着叛军衣服的人,出城领了粥。”
“嗯。”洛序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弟兄们都盯着呢。”亲兵躬身答道,“来一个,记一个,长相特征都画下来了。”
“很好。”洛序挥了挥手,“让他们继续盯着,来者不拒,吃饱了想回城就让他们回。但有一条,不许闹事,谁敢在粥棚闹事,直接拿下。”
“是!”
亲兵退下后,一直坐在一旁看书的裴知意,放下了手中的卷宗。
“将军,看来您的法子奏效了。”她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带着几分由衷的钦佩,“这几日,城中百姓的情绪,明显安定了不少。欢喜宗的根基,正在被我们一点点地瓦解。”
“这还不够。”洛序摇了摇头,手指在沙盘上崇州城的位置轻轻敲了敲。
“施粥,只能稳住广陵的民心,动摇不了欢喜宗的根本。”
“他们盘踞在崇州,手里还捏着好几个州府。只要崇州不破,他们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那将军的意思是?”裴知意问道。
“鱼儿已经开始咬钩了,是时候,该下点猛料了。”洛序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墨璃!”他对着帐外喊了一声。
“来啦来啦!将军有何吩咐?”墨璃像只小燕子似的,一阵风地跑了进来。
“去,把我写好的那份告示,拿去城门口,给我贴上!”洛序从桌案上拿起一张写满了字的宣纸,递给她。
“告诉城里的所有人,三日之后,本将军要在广陵城外,公开审判崇州知州赵德芳,以及一干贪腐官吏!”
“啊?”墨璃和裴知意都愣住了。
“将军,”裴知意忍不住开口,“赵知州他们……不是已经殉国了吗?”
“我说是审判,就是审判。”洛序看着她,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人死了,罪名可还在。”
“我要让全江南的百姓都亲眼看看,到底是谁,把他们的活路给断了!”
“我还要让他们知道,跟着我洛序,跟着朝廷,不仅有饭吃,还有冤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