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刚过上一天好日子,怎么就忘了这边还有个班要上呢。”
他慢吞吞地挪下床,随手抓起一件外袍披上,走过去拉开了门栓。
门外,墨璃正举着一只小拳头,保持着要砸门的姿势,那张妩媚的小脸上写满了“你总算出来了”的不耐烦。
她旁边,站着一身劲装、英气勃勃的祁歆,正抱着胳膊,无奈地看着他。
“我的大少爷,你可算醒了。”
墨璃一见他,立刻收回拳头,双手叉腰,眼角那颗泪痣都显得气鼓鼓的。
“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午时都过半了!人家拘魔司是卯时点卯,你倒好,次次都踩着饭点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衙门蹭饭的呢!”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洗漱。”洛序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转身就往净房走。
“快点啊!马车都在门口备好了!”墨璃在他身后又催了一句。
一刻钟后,洛序总算把自己收拾利索了。
他换上了一身拘魔司白羽办案员的制式袍服。
黑色的窄袖劲装,领口和袖口都用银线绣着云纹,腰间束着一条宽皮带,上面挂着一块刻着“拘魔”二字的白玉腰牌。
这身衣服穿在身上,倒是让他多了几分干练利落的气质。
他走出院门,祁歆、墨璃、苏晚、叶璇四人已经等在了那里,见他出来,便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一同向府外走去。
长安城的午后,正是热闹的时候。
街上车水马龙,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茶馆里说书先生的惊堂木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活色生香的人间烟火气。
洛序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窗外这幅鲜活的古代城市画卷,心里头的感觉有些奇妙。
一边是高楼林立、科技发达的现代都市,一边是古朴繁华、别有韵味的大虞帝都。
而他,是唯一能在这两个世界里自由行走的旅客。
马车很快就驶离了繁华的朱雀大街,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
巷子的尽头,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巨大院落。
门口没有挂任何牌匾,只有两尊不知用什么材质雕刻的、面目狰狞的异兽石像,蹲踞在大门两侧,黑漆漆的眼洞仿佛能把人的魂都吸进去。
高大的院墙也是通体漆黑,上面似乎刻着一些若有若无的符文,让整个地方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阴森和压抑。
这里就是大虞皇朝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暴力机关——拘魔司。
马车在门口停下,洛序跳下车,抬头看了一眼这座黑漆漆的衙门,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比别处凉了几分。
门口的守卫穿着同样的黑色制服,眼神锐利得像是鹰隼,看到洛序腰间的白玉牌,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便放行了。
一走进大门,那股阴冷的感觉就更重了。
院子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穿着各色羽饰袍服的拘魔司成员,一个个行色匆匆,脸上都没什么表情,整个衙门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靴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哒哒”声。
洛序凭着记忆,轻车熟路地穿过前院,来到了东边的一处偏厅。
偏厅的门口挂着“朱羽堂”的牌子。
洛序让四个护卫在外面等着,自己整了整衣冠,敲了敲门。
“进来。”
里面传来一个低沉而有力的声音。
洛序推门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书案后,埋头看着一卷案宗。
他穿着一身朱羽队长的袍服,国字脸,剑眉入鬓,左边眉骨上的一道浅疤,让他看起来格外有威慑力。
此人正是洛序的顶头上司,朱羽队长,张烈。
张烈听到动静,从案卷中抬起头,那双锐利的眼睛扫了洛序一眼,眉头皱了一下。
“洛序?你怎么才来?”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那种军人特有的压迫感,却扑面而来。
“路上……路上马车坏了,耽搁了些时辰。”洛序随便找了个借口。
“是吗。”张烈不置可否,将手里的案卷合上,放在一边,“说说吧,昨天裴府的案子,什么情况?”
“回队长。”洛序躬身行了一礼,开始按照标准流程汇报,“昨日申时,卑职带队前往滋水驿裴府,执行抄拿任务。裴府上下共计一十三口,主犯裴文正已于狱中自尽,其女裴知意及一众家仆,均已收押,府中财物也已清点封存,卷宗在此,请队长过目。”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双手递了上去。
张烈接过去,随意地翻了两页,又抬眼看向他。
“就这些?”
“是,就这些。”
“任务过程中,可有什么异常?”张烈的目光,像是两把锥子,要扎进洛序的脑子里。
洛序心里一紧,脸上却不动声色。
“并无异常。裴府家丁曾持械反抗,已被当场格杀,其余人等,皆束手就擒。”
张烈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三秒钟,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
他拿起笔,在洛序递上来的那份卷宗上,大笔一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盖上了一枚朱红色的印章。
“这个案子,到此为止。”
他把卷宗扔回给洛序。
“上面的意思,尽快结案,不要节外生枝。你把卷宗归档,然后就回去待命吧。”
“是。”洛序接过卷宗,心里却是一沉。
这么大的案子,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
连多问一句都没有?
他抬起头,还想说点什么,却对上了张烈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
“怎么,还有事?”
“没……没事了。”洛序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就出去吧。”
张烈挥了挥手,重新拿起了另一份案卷,再也没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