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墨发仅用一支素白玉簪松松挽起，少了几分平日里的疏离，多了几分难得的闲适与慵懒。
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来。
望向云苏的眼眸中，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灼热。
“云小姐，你来了。”
“对啊，我来了。”
云苏从身后丫鬟手中取过那瓶莲花酿，目光坦然直视着他，“听闻莲花酿与莲花宴最是相配，又听闻世子这里有全京城开得最好的莲花，所以来了。”
她向前一步，眼中有细碎光芒流转，“欢迎吗？宴世子。”
宴从容低笑一声，侧身让出通路，“求之不得。”
两人走进水榭坐定，宴从容执起茶壶，想为云苏斟茶，却被她拦住了。
她目光扫过满桌精致的莲花宴，扬了扬一直握在手中的白玉瓶，“这满桌的莲花宴，难道不该配这莲花酿？”
宴从容动作一顿，眼底泛起几分愉悦，“你说得对，莲花宴自然该配莲花酿。”
他放下茶壶，从她手中接过那冰肌玉骨的白玉瓶。
指尖在不经意间轻触，两人皆是一顿，又若无其事地分开。
清冽的酒液倾入杯中，泛起细密的涟漪，独特的莲香在水榭中弥漫开来。
宴从容忽然开口：“去岁夏日，我在这塘边闲坐时，突然生了一股冲动，想亲手采莲，酿一壶酒。”
他将一杯轻轻推至云苏面前，“那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生出那样的想法，甚至一度忘了这件事，直到……”
“直到什么？”
宴从容端起酒盏，指尖在微凉的杯壁上轻轻摩挲。
“直到去岁冬日，你突然从荷塘里破水而出。”
他抬眸，目光深深望进她眼里，“在一池枯荷残叶间，突然绽放出一株芙蕖，实在耀眼。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那坛被遗忘在角落的莲花酿。”
云苏指尖微动，眼中带着几分探究，“这般说来，世子请我喝藕汤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请我品这莲花酿？”
宴从容迎上她的视线，目光灼热而专注，“没错，我想过把这瓶酒送给你，可心里又想着，若能与你共饮……”
“若能共饮，如何？”
“若能共饮，才不辜负去岁夏日，我亲自下塘采莲的那份心意。”
宴从容顿了顿，又说：“也不辜负去岁冬日，你亲自采挖莲藕的美意。”
云苏唇角缓缓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她端起酒杯，迎上他专注的目光。
“那今日，便不辜负世子的这份心意。”
两只白玉杯在空中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鸣响。
莲花酿入喉的刹那，夏日的清甜与冬日的凛冽竟奇妙地交融在一起。
“这莲花酿，味道极好。”
云苏缓缓放下酒杯，轻笑着打趣道：“世子这酿酒的手艺实在精湛，莫不是特意学过？”
宴从容执瓶为她续杯，“酿酒如待人，贵在用心。”
放下白玉瓶，他含笑道：“若早知道能得云小姐这般赞誉，去岁该多酿几坛才是。”
“现在再酿，也不晚。”
云苏指尖轻抚杯沿，语气随意自然，“毕竟，放眼全京城，就属武安侯府的莲花开得最好。”
这句不久前转述给小丫鬟的话，此刻从她唇间吐出，带着一种别样的意味。
宴从容微微一怔，随即忍不住开怀笑出声来。
他笑声清朗，惊起了荷叶上栖息的蜻蜓。
“今年府上的莲花确实开得极好，既得云小姐青眼，这酿酒的事，自当延续。”
他执起酒杯，语气郑重了几分：“不知明年此时，可还有幸与云小姐共品新酿？”
云苏沉吟片刻，迎上他期待的目光，“若明年的酒，还能如今日这般，那便值得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