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脖颈僵硬得像是生了锈的判官笔，一顿一顿地、不情不愿的扭过头。
只见黄泉街道办事处的最高领导——苟主任，正背着他那标志性的双手，面无表情地站在他工位后面。
那张脸，沉得比三万年没清理过的忘川河底还要黑，还要沉。
完球啦！
张伟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调动起脸上所有能控制的肌肉，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八颗牙齿的职业假笑，“狗……啊不！苟、苟主任！您……您什么时候来的？刚刚……您听到什么了吗？”
苟主任淡淡点头，半撩起眼皮看向他，“听到了一些，需要告诉你我听到了多少吗？”
张伟感觉自己的魂体都在发颤，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声音抖得像是风中残烛，“可……可以吗？”
“可以啊，从你情绪饱满、字正腔圆地骂我周扒皮开始，我就听着了。”
“呵呵……哈哈哈……那个……主任，那个……今天天气真好哈……”
他呵呵哈哈干笑了半天，大脑在求生欲的刺激下飞速旋转，终于憋出个屁来。
“那什么，主任，以上所有言论，均出自于我那个因长期加班、怨气过剩而意外分裂出的第二鬼格！完全不代表我本鬼的真实想法！
领导您明察秋毫！领导您辛苦了！我这就深刻反省，继续努力搬砖，为咱们办事处的辉煌明天燃烧我的魂生！万死不辞！”
他一口气说完，根本不敢看主任的反应，转身、弯腰、撅臀、坐下，将自己重新塞回了工位椅上，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坐下后，他立马点开弹窗，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着，假装自己只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审核机器鬼。
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所有鬼都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裤裆里装不存在，只有张伟桌上那破键盘噼里啪啦作响。
苟主任却没走，他慢条斯理地绕到张伟身边，“小张啊，你刚才说……我在喝孟婆特调？还搂着小娇妻？”
他语调平和，甚至称得上慈祥，张伟却神魂一颤，立马疯狂摇头，“没有！绝对没有！那是我第二鬼格胡说八道！主任您清正廉洁、昼夜操劳、怎么会……”
“其实，你说对了一半。”
苟主任忽然打断他，声音压低，仿佛分享什么秘密似的，“孟婆今天确实新调了酒，叫‘卷生卷死永不超生快乐水’，我刚申请了一箱，尝尝？”
“不……不了吧，主任。”
张伟往前缩了缩，差点忍不住从椅子上飘起来，“主任，我不饿。”
“不，你一会会饿的，因为……”
苟主任语气轻飘飘的，将厚厚一沓文件啪一下放在张伟桌上。
“咱们整个办事处，就你一个开发出了‘第二鬼格’，可谓是一魂双用、以一敌二啊！这么稀缺的鬼才，不重点培养岂不是浪费了？”
说着，他异常“和蔼”地拍了拍张伟的肩膀，“好好干，我很看好你。明年地府十佳劳模魂员评选，我会优先考虑你的。”
张伟盯着那堆几乎遮住他整个鬼生的文件山，真的是裂开了。
苟主任一离开，周围同事默契地围拢过来，纷纷致以“亲切”慰问。
老白沉重地拍拍他，“张伟，你放心，明年十佳劳模评选，我们绝对不跟你抢。”
小青也诚恳点头，“没错，这荣誉就该你拿，实至名归！”
就连平时最沉默的小周也飘过来补了一句，“你不得奖，我第一个不服。”
张伟捂住四面透风的胸口，痛心疾首，“我真活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