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深渊边缘,虚空震荡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那被“清扫者”巨手抹除的虚无地带,如同宇宙肌肤上一块丑陋的疤痕,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崔明月与炎煌勉强稳住身形,方才那规则层面的碰撞与强行遁走,几乎榨干了他们最后一丝力量。
崔明月体内,新生的“寂灭新生”道韵极不稳定,如同狂风中摇曳的烛火,经脉中撕裂般的痛楚阵阵袭来,那是强行容纳超越极限力量的代价。但她能感觉到,寂灭元婴眉心的那点混沌灵光,正散发出微弱却坚韧的生机,缓慢修复着创伤,并让她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深邃。
炎煌情况稍好,但混沌火种黯淡,气息虚浮,需要时间调息。
“那鬼东西……还会再来吗?”炎煌吞下一把丹药,心有余悸地望向那片虚无。规则的造物,其存在形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崔明月闭目感应片刻,缓缓摇头:“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界钥的爆发干扰了它的锁定,我最后那一下……似乎让它本身的规则出现了一丝紊乱。但它并未被摧毁,更像是一种……程序性的暂时退却。”
她睁开眼,目光投向界钥兽骨。此刻的兽骨恢复了平静,但表面多了一些之前没有的、细微的混沌纹路,仿佛被激活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它指引我们来到这里,不仅是为了那段遗言,或许更是为了……让我们在绝境中触发它真正的力量,同时见识‘清扫者’的恐怖。”崔明月若有所思。守望者的布局,深远得令人敬畏。
“现在怎么办?星舰残骸没了,线索似乎断了。”炎煌皱眉。
崔明月没有回答,而是再次将神识沉入界钥兽骨。这一次,她不再是被动接受指引,而是主动以新生的、融合了一丝创世意韵的寂灭道韵去沟通、去探寻。
果然,兽骨深处,一段之前因能量不足或权限不够而隐藏的信息,如同沉入水底的冰山,缓缓浮现在她心神之中。
那并非坐标,而是一段复杂无比、由无数星辰节点和空间道纹构成的立体星图,其核心,指向陨星海更深处,一片连星图都显得模糊、仿佛被强大力量干扰的区域。而在星图旁,还有一段简短的信息流:
“归墟之门,薪火之地。非持钥者,非悟寂灭新生之意,不可见,不可入。慎之,慎之。”
归墟之门?薪火之地?
崔明月心中震动。归墟,在诸多上古传说中,是万物终结与轮回之地,是比死亡更终极的归宿。星枢宗竟然将最后的火种,藏在了这种地方?
“有线索了?”炎煌见她神色变化,立刻问道。
崔明月将信息共享。炎煌看完,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归墟……这星枢宗,真是敢想敢干!把基地建在归墟边上?”
“或许不是边上,而是……门内。”崔明月语出惊人,“唯有归墟这种能吞噬一切痕迹、连规则都能扭曲湮灭的地方,才能最大程度地避开‘清扫者’的追捕。而‘薪火之地’,想必就是星枢宗残部真正的藏身之所,也是‘星枢核心’可能所在。”
这个推断大胆至极,却也合情合理。
“非持钥者,非悟寂灭新生之意,不可见,不可入……”炎煌重复着这句话,看向崔明月,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我明白了!界钥是钥匙,而你新领悟的‘寂灭新生’之道,是穿过归墟之门而不被其同化湮灭的‘护身符’!守望者和星枢宗,等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崔明月默然。一切仿佛冥冥中自有定数。她的混沌金丹,她的寂灭大道,她于绝境中悟出的新生……每一步,似乎都在为最终打开这扇“归墟之门”做准备。
“我们能找到那里吗?”炎煌看向那片由界钥投射出的、模糊而危险的星图。
“必须找到。”崔明月语气坚定,她服下几枚疗伤丹药,强行压下伤势,“此地不宜久留。‘清扫者’虽暂时退去,但难保不会有其他麻烦。我们需要尽快恢复,然后出发。”
两人不再多言,各自寻了一处相对稳固的星骸,布下隐匿阵法,开始全力调息。
数日后,崔明月伤势稳定下来,新生的道韵虽然依旧不算雄厚,却已初步稳固,对寂灭之力的掌控更添一分“生生不息”的韧性。炎煌的混沌火种也重新燃起光辉。
他们再次上路,依照界钥提供的星图,向着陨星海那未知的深处进发。
接下来的路途,比迷影回廊更加凶险。这里已经几乎没有成形的星骸,只有狂暴到极点的能量乱流、随时可能诞生又湮灭的微型黑洞、以及无处不在、能侵蚀神魂的“归墟低语”。若非界钥散发出的混沌微光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以及崔明月以寂灭新生道韵不断化解靠近的湮灭之力,他们早已被这片死亡星域吞噬。
途中,他们甚至遭遇了一群被归墟气息污染、只剩下杀戮本能的“墟灵”,这些没有实体、由负面能量构成的怪物极难对付,寻常法术效果甚微。最终,崔明月以寂灭新生剑意将其“净化”,而炎煌的混沌火则负责焚尽残渣。
历经艰辛,不知岁月。
当界钥的牵引感强烈到几乎化为实质时,他们终于抵达了星图标注的终点。
前方,并非想象中的巨大门户,而是一个……平静得令人不安的“点”。
那是一个存在于虚空中的、不断缓慢旋转的混沌漩涡。它不大,直径不过丈许,但其散发出的气息,却让周围的狂暴能量都为之绕行,仿佛那是宇宙的终极禁忌。漩涡中心,是一片绝对的黑暗,连光线都无法逃脱,凝视久了,连神识都要被吸摄进去,沉沦永寂。
归墟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