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圣？”
萧瑟看着眼前这个由李长生精神烙印化成的老者，听着他那番慷慨激昂，仿佛是在赐予无上荣光的话语，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在这第九重天门之内，与那李长生的虚影遥遥相对。
“李长生，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萧瑟开口了，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波澜。
李长生的烙印面带微笑，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哦？愿闻其详。”
“你，还算不上‘圣’。”萧瑟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评判，“真正的圣人，教化万民，有教无类，心怀天下苍生。他们的道，是奉献，是守护。”
“而你呢？”萧瑟的目光，变得有些冷，“你把天下当成一个可以随意修补的器具，把苍生当成可以随意牺牲的蝼蚁。为了你自己那个所谓‘换天’的宏伟目标，不惜掀起滔天巨浪，视人命如草芥。”
“你的道，是自私，是掌控。”
“你所谓的‘圣’，不过是你自己给你脸上贴的金罢了。说到底，你和我，其实是同一种人。”
李长生的烙印，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微微收敛了。
“哦？我与你，是同一种人？”
“没错。”萧瑟点了点头，毫不避讳，“我们，都想，按照自己的意志，去改变这个世界。只不过，你给自己，披上了一件‘圣人’的外衣，显得，自己好像，很高尚。”
“而我，从不屑于，去掩饰我的欲望。”
“所以，我杀你，谈不上‘弑圣’。”萧瑟的嘴角，扯了一下，“最多，算是，一场，新旧理念的争夺罢了。或者说得更直接点……”
“一场，皇权更迭。”
这番话，可谓是诛心之言。
直接，就将李长生那谋划千年，自以为是的“圣人换天”大计，给扒了个底朝天，将其本质，赤裸裸地，定义为了一场，争夺世界主导权的，世俗斗争。
观星台下，王行之听到这番话，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读了半辈子圣贤书，脑子里根深蒂固的，都是尊师重道，敬畏圣贤的念头。可殿下，竟然，当着李长生的面，直接否定了他“圣人”的身份！还说……还说他和李长生是同一种人！
这……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可是，为什么，自己听完之后，非但没有觉得愤怒，反而，在心底深处，隐隐觉得……殿下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李长生所做的一切，真的是为了天下苍生吗？还是为了，实现他自己那个，偏执了千年的念头？
王行之的脑子，彻底乱了。他感觉自己前半生建立起来的认知，正在，被萧瑟，用一种，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给彻底击碎，然后，再，重塑。
“好一个皇权更迭！”李长生的烙印，沉默了许久，忽然，抚掌大笑起来，“好一个萧瑟！你，果然，没有让老夫失望！”
他的笑声中，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快意。
“既然，你将此，看作是一场，皇权之争。那，朕，便以，这儒道之主的身份，来考考你，这个，未来的‘人皇’。”
李长生的烙印，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为君者，何为？”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天地至理，在整个第九重天门内，回荡。
这，是他的“道”，对萧瑟的“道”，发起的，第一次，正面拷问！
整个空间，所有的压力，都向着萧瑟，汇聚而去。仿佛，整个世界的规则，都在，逼迫着他，给出一个，让“天理”，都满意的答案。
若是，回答得，有半点瑕疵，道心，便会，出现裂痕，在这场对决中，落入下风。
萧瑟，感受着，那股，无形的压力。
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圣贤书里，关于“君王”的定义。
爱民如子，虚心纳谏，克己复礼，以德服人……
这些，都是，标准答案。
也是，李长生，最想听到的答案。
只要，他顺着这个思路回答，就能，轻易地，化解掉，眼前的压力。
但是……
那，是“圣人”眼中的“君王”。
不是他，萧瑟，想要成为的“君王”！
“为君者……”
萧瑟，缓缓开口。
他，抬起头，那双，一金一黑的异瞳，直视着李长生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