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们一进城,就被盯上了。”雷无桀压低了声音,有些不爽地说道,“这些家伙,跟苍蝇一样,烦死了。”
“他们是在确认‘货物’。”王行之平静地解释道,“七杀堂接单,向来谨慎。动手之前,必须确认目标无误,并且,摸清目标的底细。从现在开始,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那我们怎么办?找个地方,把他们引出来,打一架?”雷无桀摩拳擦掌。
“不。”萧瑟摇了摇头,“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啊?”雷无桀愣住了,“为什么?”
“因为,他们想看,我们就让他们,看个够。”萧瑟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们越是了解我们,就会越轻视我们。一个咋咋乎乎的红衣少年,一个冷冰冰的女剑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有一个,看起来,病恹恹的,富家公子。”
他说着,还故意咳嗽了两声,配上他那一身华贵的狐裘,和略显苍白的脸色,活脱脱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娇贵王孙。
“这样的组合,在他们这些顶尖杀手眼里,恐怕,跟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区别。”
王行之立刻明白了萧瑟的用意,点头附和道:“殿下英明。示敌以弱,可以让他们,放松警惕。杀手,最怕的,不是强大的敌人,而是,未知的敌人。我们表现得越是‘正常’,他们就越会按照,他们预设的剧本,来动手。那样,主动权,反而,会回到我们手里。”
雷无桀听得一知半解,挠了挠头:“这么麻烦吗?直接打不就完了。”
李寒衣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蠢货。”
“喂!李寒衣,你怎么又骂人!”
萧瑟懒得理会这两个活宝,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的客栈上。
“走吧,先找个地方住下。奔波了一天,也该,好好吃顿饭,洗个热水澡了。”他施施然地摇着折扇,仿佛,真的是来游山玩水的。
客栈名为“迎仙楼”,三层飞檐,雕梁画栋,门口挂着两盏巨大的红灯笼,一看就是临淄城里最高档的客栈之一。
店小二一见萧瑟一行人的穿着打扮,尤其是萧瑟那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萧瑟淡淡地说道,“要四间,最好的上房,要安静,要干净。另外,准备一桌酒席,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菜,都端上来。”
他随手,从袖子里,摸出一锭,至少十两的银子,扔在了柜台上。
掌柜的眼睛都直了,连忙哈着腰,亲自过来招呼:“好嘞!客官您放心,保准让您满意!小二,快,带几位贵客,去天字号房!”
在掌柜和小二前呼后拥的恭维下,四人走上了客栈二楼。
在经过楼梯拐角的时候,萧瑟的脚步,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楼下的大堂。
大堂里,坐着七八桌客人,有的在喝酒划拳,有的在低声交谈,看起来,都是些,普通的商旅和江湖人。
但萧瑟,却从其中几个人身上,嗅到了一股,和城门口那些窥伺者,如出一辙的,血腥气。
这些人,看似分散坐着,但他们的位置,却隐隐,将整个大堂的几个出口,全都封死了。
看来,这家迎仙楼,已经被七杀堂的人,给包场了。
他们,是想在这里,动手?
萧瑟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跟着小二,走进了走廊尽头的天字一号房。
王行之、雷无桀和李寒衣的房间,就在隔壁。
“殿下,您先歇着,酒菜马上就给您送到房间里来。”小二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房门一关上,雷无桀和王行之,就从隔壁闪了进来。李寒衣没有进来,但萧瑟知道,她一定,在用她的方式,警戒着四周。
“萧瑟,楼下那些人,都是七杀堂的?”雷无桀压低了声音,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
“八九不离十。”萧瑟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看了一眼楼下的街道。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但客栈周围的几个巷口,却多了几个,看似在闲逛,实则,眼神锐利的,小贩和路人。
整个客栈,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他们把我们,当成瓮中之鳖了。”萧瑟淡淡地说道。
“殿下,有些不对劲。”王行之的眉头,紧紧皱起,“七杀堂,虽然是杀手,但他们,向来,以最高效、最隐秘的方式,完成任务。像今天这样,大张旗鼓地,包围一家客栈,不像是他们的行事风格。”
“除非,他们要杀的,不止我们。”萧...瑟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止我们?”雷无桀一愣。
王行之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殿下是说,他们想……灭口?”
“没错。”萧瑟点头,“这家客栈,从掌柜到小二,恐怕,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七杀堂,是要把这里,变成一座,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屠宰场。所有,看到他们动手的人,都得死。”
好大的手笔!
好狠的手段!
雷无桀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虽然,也杀过人,但那都是,在江湖纷争中的,生死相搏。像七杀堂这样,为了杀几个人,就要屠掉,一整个客栈的无辜之人,他,连想都不敢想。
“这群混蛋!简直,丧心病狂!”雷无桀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所以,他们,才会被称为‘疯狗’。”王行之叹了口气,“在他们眼里,人命,和草芥,没有任何区别。”
萧瑟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以,把这场刺杀,当成一场游戏。
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无辜的人,因为自己,而被牵连。
这,违背了他的道。
“王行之,”萧瑟转过身,看着他,“你,有没有办法,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把消息,传出去?”
“很难。”王行之摇了摇头,“我刚才观察过,他们的人里,有精通‘听风’之术的高手。任何飞鸽、信箭,都不可能,飞出这家客栈。而且,他们,一定,在客栈周围,布下了‘禁制’,防止有人,用轻功逃离。”
“也就是说,我们,被困死在这里了?”雷无桀有些急了。
“不。”萧瑟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茶杯上。
他走过去,端起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然后,他看着王行之,缓缓地说道:“他们,有他们的剧本。我们,也可以,有我们的剧本。”
“殿下的意思是?”王行之的眼睛,亮了。
“他们,不是想看戏吗?”萧瑟的嘴角,重新,勾起了一抹,冷冽的弧度,“那我们就,演一场,更精彩的戏,给他们看。”
他看向雷无桀:“雷无桀,待会儿,酒菜送上来之后,你就,开始喝酒,大声喧哗,就装成,一个,没心没肺的,纨绔子弟。”
他又看向王行之:“王兄,你,就负责,陪他喝。你们两个,务必,要让整个客栈的人,都听到你们的,声音。”
雷无桀和王行之,对视一眼,虽然,不完全明白萧瑟的用意,但还是,立刻点头。
“是!”
“那我呢?”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李寒衣,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门口。
萧瑟看着她,笑了笑:“你?你的任务,最重要。”
他走到李寒衣面前,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李寒衣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不解。但她,没有多问,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客官,您的酒菜来了!”
萧瑟,对着雷无桀和王行之,使了个眼色。
一场,由他亲自导演的,大戏,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