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萧瑟心中那积压了十二年的恨意,忽然,淡了许多。
取而代 F 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的情绪。
有同情,有敬佩,甚至……还有一丝,作为儿子的,心疼。
他看着父皇那不再挺拔的脊背,和那鬓角新增的白发,忽然很想冲出去,对他说一句。
“父皇,这担子,不如,让儿臣来替您扛。”
但他知道,他不能。
他现在,还只是一个,藏在阴影里的,“苏白”。
……
御书房内。
靳百川摇着扇子,施施然地,从那扇厚重的殿门走了出去。
他身后,赤王和白王,脸色各异。
赤王萧禹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愤怒和杀意。今夜,他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折了十八铁卫,还在父皇和白王面前,丢尽了脸面。他对靳百川,已经恨之入骨。
白王萧崇的脸上,则是一片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藏着比赤王更深的忌惮。他知道,这个靳百川,绝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拉拢,或者轻易除掉的角色。他将是这盘棋局中,最大的变数。从今天起,他必须重新评估,自己对付萧瑟,以及争夺皇位的,所有计划。
李公公躬着身,将靳百川,一直送到了朱雀门外。
“靳先生,请留步。”李公公停下脚步,态度比来时,更加恭敬了。
“有劳公公了。”靳百川笑着回礼。
李公公看着他,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声开口道:“先生才华盖世,棋力惊天,咱家佩服。只是……这天启城,水深浪急,先生身处其中,还望……万事小心。”
他这是在提醒,也是在示好。
靳百川知道,这位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也是一个聪明人。他看出了皇帝对自己的欣赏,也看出了,自己身上蕴含的巨大危险。
“多谢公公提醒。”靳百川点了点头,“不过,我这个人,就喜欢在水深的地方钓鱼。水越深,鱼才越大,不是吗?”
说完,他翻身上了早已等候在此的马车,在赤王和白王府探子那复杂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他没有直接回百晓楼。
而是让马车,在天启城里,不紧不慢地,绕了一大圈。
他知道,萧瑟那边,还需要一点时间。
他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脑海中,却在复盘着今夜的整场博弈。
明德帝,确实是一个雄才大略,心机深沉的帝王。
他召见自己,一是为了试探,二是为了敲打,三是……为了借刀。
他想借自己这把“稷下学宫”的刀,去平衡赤王和白王,去搅乱天启城这潭死水。
甚至,他可能还想借自己的刀,去对付那个,连他都感到棘手的,“掌香官”。
这是一个,喜欢将所有人都当成棋子的,真正的棋手。
只可惜……
靳百川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他靳百川,最不喜欢的,就是当别人的棋子。
他喜欢当的,是那个,可以随时掀翻棋盘的,搅局者。
就在马车行至一处僻静的街角时,靳百川忽然开口。
“停车。”
车夫勒住马,有些疑惑。
靳百川掀开车帘,看着街角墙壁上,那个用血画下的,潦草的“○”和“x”符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那是他和萧瑟约定的,最高等级的暗号。
代表着,计划有变,并且,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看来,我这位朋友今晚的收获,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啊。”
靳百川跳下马车,对车夫说道:“你先回去吧。我随便走走,散散心。”
说完,他便摇着扇子,走进了那条幽深的小巷。
他知道,萧瑟,就在那里等他。
而他带回来的消息,将彻底改变,他们接下来的,所有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