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山神庙,官道上的晨风带着几分清冷。
队伍的气氛与昨日截然不同。萧瑟不再是那个纯粹的落魄王子,他的沉默里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重量。
那枚青铜卫的令牌被他贴身收好,仿佛烙印在胸口,时刻提醒着他背负的东西。
雷无桀骑着马,看看前面沉默的萧瑟,又瞅瞅一旁摇着扇子,悠哉游哉的靳百川,心里憋不住话。
他催马凑到萧瑟旁边,压低了声音。
“萧瑟,你现在……算是王爷,还是主帅啊?”
萧瑟眼皮都没抬一下。
“有区别吗?都是个麻烦的身份。”
“当然有区别!”雷无桀一脸认真,“王爷听着有钱,主帅听着威风!以后别人是不是都得听你的?”
萧瑟终于瞥了他一眼,那表情像在看一个白痴。
“听我的?然后像你一样,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雷无桀被噎得满脸通红,正想反驳,却听见前面传来靳百川的轻笑声。
司空千落骑在马上,离靳百川不远不近。她一直悄悄观察着这个男人。
昨夜在山神庙,他明明可以一句话就替萧瑟镇住场子,但他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把那个足以压垮任何人的选择,完完整整地交给了萧瑟自己。
是他,亲手把一头蜷缩在角落舔舐伤口的狼,重新推回了狼王的位置上。
这个小师叔,心思深沉得像海,武功又是个怪物。自己这点女儿家的小心思,在他面前,恐怕早就被看了个通透。
想到这里,司空千落的脸颊有些发烫,握着银枪的手紧了紧。
靳百川似乎没注意到她的打量,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在手里把玩。
正是无心托李公公送来的那个檀木小木鱼。
木鱼不过巴掌大小,雕工古朴,入手温润。靳百川的指腹在木鱼底部的两个小字上反复摩挲。
“叩门。”
他嘴里无声地念着这两个字。
无心那个和尚,从不做无用功。他送来的东西,绝不可能只是个简单的纪念品。
《金刚经》给雷无桀,是让他收敛心性,修一颗不动心。
《道德经》给萧瑟,是让他放下执念,平一身意难平。
一本空白册子给自己,是说自己的道,不由他人定义。
那么这个木鱼呢?“叩门”又是什么意思?
敲开佛门?自己又不是和尚。
敲开谁的心门?这也太酸了。
靳百川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木鱼,发出一声清脆的“笃”声。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股奇特的韵律,让听见的人心里一阵安宁。
“百川,你拿着个破木鱼敲什么呢?”雷无桀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
靳百川收起木鱼,折扇“唰”地展开。
“没什么,无心送的,说是能静心凝神,我看你火气旺,要不要借你敲两天?”
“我才不要!”雷无桀立刻拒绝,他可不想当和尚。
萧瑟回过头,看了一眼靳百川手里的木鱼。
“无心不是寻常人,他送的东西,必有深意。‘叩门’二字,或许不是比喻。”
靳百川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或许是某个地方的暗号,或者,是打开某个东西的钥匙。”
几人说话间,官道前方出现了一座小镇的轮廓。镇子不大,坐落在两山之间,一条河水穿镇而过。
只是,越靠近小镇,气氛就越是古怪。
官道上本该有的行商旅人,一个都看不见。镇子口的大树下,也没有乘凉闲聊的村民。
整个小镇,安静得有些过分。
一行人勒住马,停在镇口的石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