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左脚刚落地，身体前倾的力道还没完全释放，右臂原本消失的银线位置突然一凉。那感觉不像伤口复发，倒像是有根冰针从骨头里穿出来，又瞬间缩了回去。
他脚步一顿，没再往前。
几乎同时，沙漏顶部的银沙颜色更深了，不再是刚才那种泛着光的银白，而是接近铁灰，落下的速度也慢得不正常。一粒沙子卡在细柱中间，停了半秒才掉下去，像机器出了故障。
空气变了。
不是冷，也不是热，是那种说不上来的沉重，压得人呼吸都不顺畅。苏逸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被拉长了，每一下都像是敲在鼓面上。
就在他准备后撤的时候，那个声音又来了。
“别进去！”
还是之前那个声音，但语气完全不一样。上一次是冷静提醒，这一次却像是被人掐住喉咙还在喊话，断断续续，带着明显的颤抖。
“守护者要醒了……它知道你动了它的门。”
苏逸双掌收回，迅速交叉于胸前。体内的九鼎立刻响应，焚元鼎率先点燃经脉中的残余能量，镇魂鼎稳住识海，化形鼎则自动切断了最后一枚模拟粒子的输出。
他退了三步，站定。
光门还在，边缘的环形光带缓缓旋转，门内的阶梯清晰可见。可现在没人敢动。那扇门不再像出口，倒像是个陷阱的诱饵。
“它不是守门的。”那声音又响起来，比刚才更急，“它是清道夫。所有乱时间的人都会被抹掉，连渣都不会剩。”
苏逸盯着沙漏顶部。那里依旧灰蒙蒙的，银沙下落的节奏越来越不规律，有时两粒接连落下，有时十几粒堆在一起挤过细柱，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没出声，脑子里飞快地转。
这声音到底是谁？为什么总能在关键时刻说话？上次提醒他不能吞，这次又警告他别进。如果是敌人，完全可以等他踏进光门再动手，何必提前叫停？
可如果是帮他的，又为什么要藏到现在？
他不敢赌。
尤其是现在。
刚才连续释放十七枚模拟粒子，神魂已经接近透支。化形鼎还能运转，但每次调动都要多花一点力气，像是电池快没电了还在强行开机。其他几尊鼎也消耗不小，尤其是融兵鼎和御兽鼎，一直在维持外部能量场的稳定。
他需要时间恢复。
但现在，时间偏偏是最不给他机会的东西。
空气中那股压抑感越来越强，像是有东西正从极远的地方靠近。不是脚步，也不是风，而是一种存在本身带来的压迫。就像站在一座即将倒塌的山底下，明知道它会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
苏逸深吸一口气，把体内残存的能量重新分配。
焚元鼎开始回收周围散逸的时间乱流，虽然量不大，但聊胜于无。开龙渊鼎沉在丹田，随时准备爆发式吞噬，哪怕只来得及吞一口，也能争取到半秒的反应时间。
他抬起右手，掌心朝上，指尖微微发颤。
不是因为害怕，是身体在抗议。长时间高强度操控化形鼎，让神经末梢出现了短暂的失控。他得撑住。
“你是谁？”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几乎被沙漏的流动声盖住。
那声音没回答。
他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
沉默了几秒，那个声音才再次响起，这次更虚弱，像是信号不良的广播。
“我是你……也是死掉的那些你。我们都被它清理过。只有你还活着，所以你必须听我的。”
苏逸眉头一皱。
平行世界的自己？还是某种残留意识？
他没时间细想。
沙漏顶部的细柱突然轻轻震了一下。幅度很小，但足够明显。紧接着，一粒银沙在穿过柱心时直接碎成了粉末，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灰雾，飘向空中。
那雾没散。
反而在半空凝住了，慢慢旋转，形成一个极小的漩涡。
苏逸立刻后退半步，双掌拉开，九鼎之力全面展开。鼎力领域瞬间成型，一圈淡青色的光晕从他脚下扩散开来，将他护在中心。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异变。
那是预警。
真正的麻烦，马上就要来了。
他不再犹豫，低声念了一句：“来就来，看谁先吞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