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指还在微微抽动，那种被牵引的感觉没有消失，反而更深了。他能感觉到沙漏中心的空洞在呼吸，每一次收缩都像是从周围空间里吸走一点什么。
陈梦瑶忽然“啊”了一声，手指猛地从键盘上抬起来。
“怎么了？”李若琳立刻转头。
“我……刚才要输入的指令是什么？”她盯着屏幕，眉头皱得很紧，“我记得我在改参数，但具体是哪一项……想不起来了。”
苏逸眼神一凝，站起身走到她身后看数据流。系统日志显示她三分钟前正在调整时间密度补偿模块，那是他们刚进入星域时的关键操作之一。
“你记得我们是怎么进来的吗？”他问。
“记得。”陈梦瑶点头，“曲率跳跃，跃迁坐标由星图锁定，落地后发现时间流速异常……这些我都清楚。”
“那你还记得湘地修车铺的事吗？”
她愣了一下，“当然记得，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苏逸松了口气。关键记忆还在。
可就在这时，李若琳低声说：“我的紧急规避代码……好像有点模糊。”
她抬起手，在控制面板上比划了几下，动作迟疑。“七位数密码，开头是382……后面两个数字我记不清了。这不可能，我练过上百遍。”
苏逸心头一沉。不是随机失忆，而是精准抹除。凡是和他、和九鼎相关的操作记忆，正在一点点消失。
他没再说话，直接盘坐在主控台前，闭眼催动镇魂鼎。识海中光轮缓缓浮现，青铜色的纹路顺着经脉蔓延至指尖。他一手按住自己胸口，另一只手分别搭在陈梦瑶和李若琳的肩上。
“别抵抗，放松。”
两股微弱的神识波动顺着手臂传来，苏逸引导着它们进入九鼎光轮体系。第一尊鼎轻轻震颤，开始逆向追溯她们的记忆脉络。
画面一段段闪回——
陈梦瑶第一次看到他徒手拆解量子引擎的模样；
李若琳在太青禁地外等他醒来时靠在墙边打盹的样子；
他们在地球地下拳场拼死突围的那个雨夜……
每一段记忆闪过，沙漏内部的光粒就会轻微抖动一次。苏逸察觉到了，那股吸力来自空洞深处，像一张看不见的嘴，正悄悄吞食她们脑中的时间印记。
“原来如此。”他在识海中冷笑，“不是故障，是捕食。”
七分钟后，两人的眼神重新聚焦。
“我刚刚……是不是忘了很重要的事？”陈梦瑶揉了揉太阳穴。
“不止一件。”苏逸睁开眼，“你们的记忆被抽走了，尤其是关于我的部分。有人不想让我们记住彼此。”
“沙漏干的？”李若琳看向舷窗。
“它是工具。”苏逸摸了摸手臂上的鼎纹，“背后有东西在操控它，专门针对闯入者的记忆下手。越靠近，记得越少，最后变成空白，任人摆布。”
舱内安静了几秒。
“那你呢？”陈梦瑶问，“为什么你没事？”
“因为我有镇魂鼎。”他说，“而且它主要吃的是‘情感记忆’，越是深刻的回忆，能量越高。它优先挑你们下手。”
李若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所以刚才我忘代码，是因为那段训练过程太枯燥，没感情？”
“差不多。”苏逸点头，“但它现在只是试探。如果我们继续待在这儿，下次可能连你是谁都会忘。”
陈梦瑶迅速调出监测数据，“刚才那段时间，舱内出现了0.3秒的时间差。左舷区域比右舷慢了一点，就像空气变得粘稠。”
“不是错觉。”苏逸闭上眼，让断因果鼎自然共振。体内的气血随着沙漏的节奏起伏，每一次同步都能感受到一丝拉扯感。
“它在学我们。”他说，“我们在感应它的频率，它也在吸收我们的反应模式。刚才你们恢复记忆的时候，它记录了整个过程。”
“意思是……它有意识？”陈梦瑶声音压低。
“至少是个活陷阱。”苏逸睁开眼，“靠吞噬记忆维持运转，削弱目标后再进行下一步控制。我们不能再被动应对了。”
“怎么办？”李若琳握紧操纵杆，“总不能一直绕圈。”
“得让它暴露弱点。”苏逸站起身，“它喜欢吸记忆，那就给它一个假的。”
“造假？”陈梦瑶眼睛一亮。
“我用化形鼎分离一段加密记忆模块，里面混入高频干扰信号。只要它开始吸收，就会触发内部反馈紊乱，暴露出防御节点。”
“然后呢？”
“然后你趁机扫描星图，找它不吃的地方。”苏逸看着她，“所有陷阱都有盲区，特别是这种靠规则运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