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害化深度探测?”
旁听席的莱昂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声音洪亮,引得众人侧目,赞恩更是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首席仲裁官的目光转向艾娜:“艾娜小姐,对于真理之心团队的指控与请求,你有何回应?”
艾娜深吸一口气,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缓缓站起身,她抬起头,看向高台上的仲裁官,小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
但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迅速弥漫开一层恰到好处的水光,混合着巨大的委屈、被冤枉的愤怒和属于她外表的稚嫩不安。
“尊敬的仲裁官大人,”
她的声音清晰响起,带着一丝强忍的颤抖,瞬间抓住了许多旁听者的心,“我承认,我拥有黑暗元素的力量。”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勇气,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倔强:“但这力量,绝非偷窃所得!更不是来自什么危险的叛逃者!”
她开始了讲述,声音起初带着哽咽,描述着那虚构的、位于皇城边缘的空间裂隙——狂暴的能量乱流、扭曲的光线、致命的陷阱,说到“濒死”时。
她的眼圈真的红了,声音哽咽,身体微微颤抖,那是融合【永夜帷幕】时真实的痛苦记忆涌上心头,此刻成了最真实的演技燃料。
“我……我以为自己死定了……被卷进了最狂暴的乱流中心……身体像要被撕碎……”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带着后怕的颤音,“就在……就在意识快要消失的时候……一股冰冷……沉到灵魂深处的黑暗……包裹了我……它像最深的绝望……又像……唯一的生路……”她的双手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能本能地……抓住它……融合它……”艾娜的声音充满了痛苦挣扎,“那过程……比死还难受……像每一寸骨头都被碾碎重组……灵魂都在被灼烧……我……我差点就撑不住了……”泪水终于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带着真实的生理性痛苦回忆。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水光未退,却迸发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明亮和坚定:“但我活下来了!这股力量……虽然强大,虽然有时让我害怕……但它现在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是我在绝境中抓住的救命稻草!是我保护我最重要的同伴、追求更强力量的倚仗!”
她的目光扫过身后的赞恩和旁听席的莱昂,最后落回仲裁官身上,带着孤注一掷的真诚:“在公正之环的战斗,大家都看在眼里!我可有滥用它伤害过无辜?可有让它失控危害他人?!”
她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锐利,带着被深深冒犯的愤怒,指向光幕上那些数据。
“至于诺亚先生所说的‘高度吻合’……我对真理高塔失窃的事情一无所知!仅凭能量频谱的相似,就要指控一个试炼者与危险的叛逃者有染,甚至怀疑我的力量是赃物……这难道不是最荒谬的污蔑?!”
她的小胸脯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难道世界上只有真理高塔才拥有黑暗力量?难道所有拥有强大或特殊力量的人,都要被怀疑是窃贼或者与罪犯有关吗?!”
她的目光如同匕首,直刺诺亚:“所以,对于诺亚先生提出的‘能量稳定性评估’……”艾娜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侵犯的尊严,“我拒绝!”
整个仲裁厅落针可闻,艾娜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穹顶之下。
“我的力量,是我身体和灵魂的一部分!在没有任何确凿证据证明我违法或对他人构成实质性威胁的情况下,依据《千帆港试炼者基本权利公约》和《苍穹星院招生条例》,我有权保护我的力量隐私!这种要求,无异于要求我敞开灵魂任人窥探!这是对我尊严和基本权利的粗暴践踏!”
她环视四周,眼神带着悲愤的控诉。
“如果秘星商会,仅仅因为一个未经证实的、充满恶意的‘怀疑’,就强迫我接受这种赤裸裸的探测,那么千帆港所标榜的中立和公正何在?苍穹星院海纳百川的承诺又何在?!”她最后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不少旁听者心上。
旁听席上,许多年轻试炼者看向艾娜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认同,对诺亚则流露出明显的不满,连那位精灵仲裁官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诺亚似乎早已预料到艾娜的激烈反抗和这僵持的局面,他缓缓站起身,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艾娜小姐的奇遇小故事,主观描述非常生动。”
他的话语异常平静,“然而,缺乏任何客观佐证,其可信度存疑,而真理高塔的损失,是客观存在的现实。”他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道寒光。
“既然艾娜小姐坚持拒绝接受无害的、能够澄清一切的技术验证,而仲裁庭目前又难以仅凭双方言辞做出明确裁决……”
他刻意停顿,营造出沉重的压力,“那么,为了切实保障千帆港的公共安全及其他试炼者的知情权,我不得不代表真理之心,采取最终措施,提请仲裁庭参考此份关键影像证据。”
他微微颔首示意,助手立刻启动另一个装置。一道更强烈的光束投射在中央光幕上。
画面清晰得令人窒息!
场景正是千帆港黑市那阴暗污秽的角落,巨大的排污管道投下浓重的阴影,画面中,两个身形熟悉、裹着宽大黑袍的人影,正停留在那个毫不起眼的摊位前!其中一个身形高大健硕(赞恩),另一个略显清瘦(维尔),身形和特征与艾娜的同伴完全吻合!
紧接着,画面切换角度,清晰地捕捉到那个佝偻的摊主从矮凳上站起,脸部特征在阴影中一闪而过——尤其是那道深可见骨、边缘焦黑的巨大疤痕!
影像瞬间定格、放大,旁边并列显示出真理高塔内部通缉令上“影心”的头像和详细信息——S级叛逃者,盗窃多项禁忌研究成果,核心物品:空寂之核!
最后,画面显示“影心”带着那两个黑袍人,消失在排污管道旁的黑暗升降梯入口处!
“经我方情报网络确认,此段魔法留影记录于七日前夜晚,地点千帆港黑市核心区。”诺亚的声音如同法官宣读判决书,冰冷地凿进每个人耳中。
“影像清晰显示,赞恩先生及其同伴维尔,于特定时间点,在敏感区域与高塔通缉要犯‘影心’存在明确接触,并被其带入地下隐蔽区域进行未知交易。”
他的目光如同冰锥,刺向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的赞恩和旁听席上面露惊容的莱昂,最后定格在脸色煞白的艾娜身上。
“随后不久,艾娜小姐便展现出与失窃物品‘空寂之核’高度吻合的黑暗力量,时间、地点、人物外形、事件关联、最终结果……逻辑链完整,高度自洽。这,难道还能用‘巧合’来解释吗?艾娜小姐所谓的‘奇遇’,在此铁证面前,是否过于苍白无力?”
“你放屁!”
赞恩再也忍不住,猛地踏前一步,怒发冲冠,熔岩般的气息轰然爆发,整个仲裁厅的温度都仿佛升高了几度。
“一段来路不明的破录像就想当铁证?谁知道是不是你们真理之心自己伪造出来栽赃陷害的?老子去黑市逛逛怎么了?碰到个卖破烂的老头怎么了?那老头脸上有疤就是通缉犯?照你这逻辑,千帆港脸上带疤的都是罪犯?荒谬!”他指着诺亚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要喷过去。
“赞恩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和行为!这里是仲裁厅!”首席仲裁官沉声喝止,但眉头也同时紧紧锁起,显然诺亚拿出的这份影像证据冲击力巨大。
“荒谬?”
莱昂声音炸响,他庞大的身躯站了起来,如同愤怒的黄金雄狮,巨大的狮掌重重拍在旁听席的栏杆上,发出震耳的巨响。
“我看最荒谬的是你诺亚!一段偷拍的、连人脸都看不清的模糊影子,加上一个疤脸老头的通缉令,就能把脏水泼到一个小姑娘头上?你们真理之心找不到贼,就随便抓个人顶罪?这就是你们追求的‘真理’?简直可笑至极!我莱昂以黄金狮心部落的荣誉起誓,艾娜是我认可的妹子,她的品性,我们整个裂地之爪都信得过!她的力量怎么来的,轮不到你这藏头露尾的家伙来污蔑!”
莱昂的怒吼和黄金部落的荣誉担保,如同强心剂,让旁听席上支持艾娜的声音又大了几分。
然而,三位仲裁官交换着凝重的眼神,诺亚的证据链虽然存在瑕疵,如赞恩所言,影像并未清晰拍到交易物品或听到对话,但时间、地点、人物关联性太强,艾娜之前的“奇遇说”在如此直接的影像关联下,确实显得单薄无力。
首席仲裁官看着脸色苍白、紧咬着嘴唇的艾娜,又看了看咄咄逼人的诺亚和愤怒的赞恩、莱昂,沉吟片刻,语气变得异常严肃。
“艾娜小姐,真理之心团队提交的影像证据,关联性极强,关于你力量的来源,你……是否还有其他更具说服力的证据或解释?若无法提供,基于安全考量,本庭可能需要考虑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