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泼洒在艾娜的眼皮上,她嘤咛一声,像只被惊扰的幼兽,下意识地把脸更深地埋进柔软的枕头里,试图躲避那恼人的光亮。
然而,下一秒,一阵沉闷的、如同有无数小锤子在颅骨内部敲打的疼痛袭来!艾娜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整个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嗡嗡作响的、不断膨胀的闹钟一样,沉重又疼痛难忍。
“唔……”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艰难地睁开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带着海洋风格装饰的天花板,喉咙干得冒烟,火烧火燎,胃里也一阵阵地翻江倒海,泛着酸意。
“咳……咳咳……”
她忍不住咳嗽起来,小脸皱成一团,难受得蜷缩起身体,即使是以时光龙强悍的体质,一次性灌下那么多被兽人称为“狮心熔流”的高度烈酒,后遗症也让她有些吃不消。
她挣扎着坐起身,小手用力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试图驱散那恼人的疼痛和眩晕感,记忆如同被浓雾笼罩的海面,破碎而模糊。
“昨天……发生了什么来着?”艾娜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记忆的碎片一点点拼凑:和兽人起冲突……那个黄金狮子头的王子莱昂……被邀请过去……然后……拼酒!
对了!拼酒!
艾娜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因头痛而眯起,她记得自己开心地站上桌子宣布胜利,把那些大块头兽人一个个喝趴下……那种掌控全场、酣畅淋漓的感觉似乎还残留着。
“嘿嘿……”艾娜忍不住傻笑了一下,小脸上泛起一丝得意,但笑容很快僵住,因为记忆到这里,就像被粗暴剪断的胶片,戛然而止。
后面呢?一片空白。
她皱着眉头,努力地回想,大脑却像生了锈的齿轮,转动得异常艰难,隐约只记得一些混乱的片段:自己似乎……哭了?还笑了?说了好多话?具体说了什么,对谁说的,却如同沉入深海的石子,捞不起来半分。
想到这里,艾娜本就因宿醉而泛红的小脸“腾”地一下更红了,太丢人了!简直是她龙生的污点!怎么喝点酒就变成那副又哭又笑的德行?最后是谁把自己弄回来的?维尔?还是赞恩?完全没印象了。
她懊恼地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发出沉闷的哀嚎:“呜……没脸见人了……”
不过,这种羞耻感来得快,去得也快。
艾娜本质上终究是条心大的龙,骨子里还残留着前世不拘小节的男性思维,她埋在枕头里闷闷地想:算了算了!反正都过去了,只要我不提,他们不说,就当这事没发生过!打死不承认就完了!反正我断片了,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一想,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感觉全身骨头都像被拆过重组一样酸软无力,摇摇晃晃地走进独立的盥洗室,拧开冷水龙头,把冰凉的水狠狠泼在滚烫的脸上,刺骨的凉意让她打了个激灵,混沌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一点点。
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淡淡青影、头发乱糟糟、眼神还有些呆滞的女孩,艾娜嫌弃地撇了撇嘴,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振作点,艾娜!今天还有正事呢!”
努力把宿醉的难受和关于昨晚黑历史的担忧甩到脑后,艾娜换上一身干净的冒险者便装,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房门。
巧的是,隔壁维尔房间的门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开。
“早啊,维尔!”
艾娜扬起一个自认为元气满满、实际上还带着点虚弱的笑容,懒洋洋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甚至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泪花。
然而,维尔的状态比她预想的要奇怪得多。
他刚迈出房门,一抬眼看到艾娜,整个人瞬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脚步瞬间顿住,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那张清秀俊朗的脸庞,以惊人的速度一路红到了脖子根,眼神更是慌乱地四处飘移,就是不敢落在艾娜身上。
“早……早啊,艾娜。”他的声音干涩紧绷,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艾娜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狐疑地眯起了眼睛,维尔的反应……太不对劲了!简直就像……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或者看到了什么极其尴尬的场景一样!
“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艾娜歪着头,故意凑近一点,想看得更清楚些。
她这一靠近,维尔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了小半步,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撞到身后的门框,脸上的红晕更深了。“没……没有!可能是……是房间有点闷!”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眼神躲闪得更厉害了。
艾娜心中的警铃瞬间大作!不对劲!绝对不对劲!维尔这小子平时虽然容易害羞,但也不至于这样啊!这反应……简直像是昨天晚上自己喝醉后对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样!
难道是……自己喝醉后跳到桌子上开始跳舞了?还是……更糟糕的,发了酒疯,调戏了路边哪个漂亮姑娘?或者……对着维尔做了什么奇怪的事说了奇怪的话?
无数的猜想在她脑海里炸开,每一种猜想都让她脚趾抠地,恨不得立刻挖个洞钻进去,她努力在断片的记忆里搜寻,却依旧一片混沌,什么也想不起来。
“可恶啊……”
艾娜在心里哀嚎,“早知道昨天就不喝那么多了!这下好了,丢人丢到姥姥家,自己还不知道具体怎么丢的!”
一股强烈的尴尬和懊悔涌上心头,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艾娜只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她想起了自己刚才在房间里定下的策略——装傻!不认账!
只要我不提,你们不说,就当那该死的断片时间不存在!谁提我跟谁急!
想到这里,艾娜努力扯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仿佛完全没注意到维尔的异样,甚至还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啊——睡得真舒服!走啦走啦,饿死了,去吃早餐!今天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看看好呢!”
她自顾自地说着,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仿佛刚才的尴尬从未发生,迈着轻快但实则有点虚浮的步子,径直朝着楼下餐厅的方向走去。
只留下维尔一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红潮还未褪去,看着艾娜若无其事的背影,眼神复杂得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有羞窘,有茫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就在这时,赞恩懒洋洋地从自己房间晃了出来,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走到维尔身边,用胳膊肘轻轻捅了他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看透一切的坏笑,压低声音道:
“怎么样?傻眼了吧?看这小丫头活蹦乱跳、屁事儿没有的样子……啧啧,典型的断片后遗症,昨晚那些掏心窝子的话、那些惊天动地的壮举,她指定是忘得一干二净了,不然以她的性格早就叫起来!”
他朝艾娜消失的楼梯口努努嘴,声音里带着调侃,“这样也好,省得你尴尬得想钻地缝了,不过嘛……”
赞恩话锋一转,金发下的眼神带着点促狭和洞察,“这也正好让你……嗯,侧面了解一下她心里那点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不值得、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