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绝对的黑暗与死寂,艾娜、维尔、赞恩,连同匍匐在地颤抖的狱空,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子,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恐惧。
唯有那位时光龙所化的俊美男子,静静地伫立在黑暗中央,周身流淌着岁月沉淀的光芒,那双蕴藏着无尽时光长河的眼眸,平静无波地注视着他们。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漫长如同煎熬,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将三人压垮时。
嗡
空间如水波般无声荡漾,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时光龙身旁。
身高约三米,通体由流转着银色光辉的空间碎片构成,这正是那顶天立地的空间泰坦的微缩形态,它的脸依旧模糊,但两点深邃如黑洞的光芒扫过瘫坐的三人,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极致的轻蔑。
“哼!”
一声沉闷的冷哼直接在三人灵魂中震荡,空间泰坦转向时光龙,语气充满了不耐烦。
“时光老蜥蜴,我们被困在这该死的循环里,连本源都被这凝固时空锁死了多少时间了?你和我,某种意义上已经和这片绝望坟场共生共灭!任何挣扎都是徒劳!任何尝试都是笑话!”
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暴躁!
时光龙那张完美得不似凡人的俊美面孔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然而,当微缩空间泰坦提到被困和循环时,他那平静的眼眸深处,极其细微地掠过一丝冰冷的涟漪。
“以汝那被空间碎片塞满、空洞无物的脑子,自然想不出任何破局之法。”
时光龙的声音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蕴含着比空间泰坦的咆哮更沉重的压迫感,“吾乃高贵的时光龙,洞悉过去未来之流变,若非当初……”
他微微一顿,那白玉般的手掌,毫无征兆地捏紧成拳!一股无形的、足以令空间凝固的恐怖怒意瞬间弥漫开来,让近在咫尺的艾娜三人感觉心脏几乎停跳!
“若非汝当初愚蠢透顶,受那卑劣人类的蛊惑欺骗,并将吾一同拖入这陷阱……”时光龙的声音如同冻结的寒冰,“吾岂会在此地,承受这无尽岁月的囚禁与消磨!”
话音未落!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时光龙那捏紧的拳头,对着身旁的空间泰坦,极其随意地挥出!没有光芒,没有气爆,只有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扭曲了时间流速的恐怖力量轰然爆发!
微缩空间泰坦那由空间碎片构成的身躯,连一丝抵抗的余地都没有,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轰中!衪甚至连惊愕的表情都来不及做出,整个身体便化作一道扭曲的银色流光,瞬间倒飞出去,狠狠砸在远处无形的黑暗壁垒之上!
构成躯体的空间碎片剧烈震颤、嗡鸣,几乎有溃散的迹象,半晌才勉强重新凝聚成形,那两点黑洞般的眼眸死死盯着时光龙,充满了惊怒交加,却再不敢轻易出声。
时光龙缓缓收回拳头,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那股滔天的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瞬间又恢复了那亘古不变的漠然平静,他不再看那狼狈的空间泰坦虚影,重新将目光投向身后。
那目光,精准地落在了艾娜身上。
艾娜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抓住了她!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脱离了冰冷的地面,漂浮起来,悬停在了时光龙面前,那张俊美得不真实的面孔近在咫尺,那双眼眸仿佛要将她的灵魂彻底看穿。
“艾娜!”维尔目眦欲裂!恐惧瞬间被一股更强烈的冲动冲垮,他猛地咬牙,无视了几乎要瘫软的四肢,无视了灵魂深处残留的颤栗,强行支撑起身体!
空痕的匕身瞬间出现在他手中,幽蓝的光芒在极度压抑下微弱地闪烁,他一步一步,艰难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时光龙的方向挪去,眼神死死盯着漂浮在空中的艾娜,牙关紧咬,发出咯吱的声响。
“维尔!别!!”
艾娜惊恐地看着维尔,小脑袋疯狂地摇着,眼中充满了哀求,她知道这是无谓的牺牲,在时光龙面前,维尔的勇气与生命如同风中残烛,瞬间就会被熄灭。
时光龙似乎终于对维尔的举动产生了一丝兴趣。他那漠然的眼眸微微转动,视线落在了这个正一步步向自己挑衅的渺小人类身上。
“哦?”
一个单音节,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玩味。
轰!!!
纯粹到极致的龙威,不再是之前战斗余波的无意识散发,而是如同实质的山岳,精准地、毫无保留地轰然降临在维尔身上!
维尔的身体瞬间僵直!仿佛每一根骨头都被万吨巨力碾压!血液凝固,思维冻结,空痕脱手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连哼都没能哼出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瞳涣散,膝盖一软就要彻底跪倒,那是生命层次绝对碾压带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绝望和臣服!
然而,就在他即将彻底崩溃的刹那,那股恐怖的龙威又如同潮水般瞬间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类。”
时光龙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听不出喜怒,“胆识不小,竟敢向吾显露爪牙,就为了这头黑龙幼崽?”
他微微偏头,目光扫过几乎虚脱的维尔,“就不怕吾一念之间,将汝等彻底抹去,就如同抹去时光长河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维尔剧烈地喘息着,冷汗如同瀑布般浸透了他的后背,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全靠一股意志强撑着才没有瘫软在地,他死死咬着下唇,倔强地抬起头,迎向时光龙的目光,尽管那目光依旧让他灵魂战栗。
时光龙似乎失去了继续玩弄的兴趣,漠然道。
“汝等安心,若吾欲灭杀尔等,翻掌之间便可完成,何须如此麻烦?”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面前漂浮的艾娜身上,“吾不过是想与这位黑龙幼崽单独交流,看看她……是否有资格承载吾之计划。”
说完,他不再理会维尔和赞恩,带着艾娜转身。那流动着时间光泽的袍袖轻轻一拂,两人的身影连同那片区域的空间,如同水纹般荡漾了一下,随即消失在原地。
“维尔!”赞恩低喝一声,立刻冲到维尔身边,一把扶住他几乎要栽倒的身体,维尔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脸色惨白,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盯着艾娜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极度的担忧和无力。
赞恩扶着维尔坐下,自己也靠坐在旁边冰冷的地面上,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眼神中复杂无比。
两人看着那片重归死寂的黑暗,沉默如同实质。未知的命运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心头。狱空呜咽着爬过来,将脑袋靠在维尔的腿上,传递着微弱的温暖和依恋。
另一片被单独隔绝的时间碎片空间中。
艾娜被那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放下,双脚重新触碰到地面,时光龙所化的俊美男子静静地站在她面前,空间泰坦的微缩虚影也重新凝聚在不远处,抱着双臂黑洞般的眼眸冷冷地注视着。
“现在,总能说了吧?”空间泰坦闷声闷气地开口,带着残留的怒气和一丝被强行压制的好奇,“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头小黑龙,能有什么用?”
时光龙没有直接回答空间泰坦,他缓缓抬起那完美无瑕的手指,指尖流淌着细碎的时光微尘,轻轻点向艾娜的眉心。
“先让吾先看看,汝之过往如何?”
艾娜只觉一股冰凉却又无比浩瀚的力量瞬间侵入她的意识!脑海中“嗡”的一声,仿佛一个巨大的水闸被强行打开!无数记忆的碎片、情感的洪流、深埋心底的秘密,完全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童年经历的苦难、心脏病发时的苦痛与遗憾、穿越时的惊恐与茫然、与维尔赞恩相遇后的点点滴滴、战斗的惨烈、收获的喜悦、对未来的憧憬与迷茫……如同失控的画卷,在她意识中飞速展开,又被那股力量无情地翻阅、解析。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展览的标本,所有的隐私、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脆弱,都暴露在那双漠然洞悉一切的眼眸之下。
时光龙的手指停留在艾娜眉心,他俊美的脸上,那万年不变的漠然终于被一丝极淡的惊讶所取代。
“原来如此……”他低语着,“灵魂自异界而来,强行夺取此界濒死黑龙幼崽之躯,逆天改命……啧。”
指尖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
“呃……”艾娜闷哼一声,感觉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后退一步,瘫坐在地,脑海中的眩晕感和强烈的精神透支让她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她用力摇晃着小脑袋,试图摆脱那种灵魂被窥探干净的恶心和恐惧。
完了!真的完了!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了!艾娜的心瞬间沉入无底深渊,冰冷的绝望攥紧了她。
在真正的龙族面前,尤其还是时光龙这种至高存在面前,自己这个夺舍了同族的异界灵魂,简直是十恶不赦!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时光龙眼中冰冷的审判和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