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麒麟的身影快如鬼魅,只在昏暗的光线下留下一道模糊的黑色残影,便毫不犹豫地没入了通道深处那愈发浓郁,快要凝成实质的奇异香气之中,瞬间被黑暗吞噬。
留下的几人,情况急转直下。
胖子已经完全沉浸在他的黄金梦里,开始哼起了不成调的十八摸,涎着脸,力气大得惊人,拼命想挣脱潘子去拥抱那冰冷的石壁。
“美人儿……金子……都是我的。”
潘子脸色煞白,旧伤处绷带已然渗出血色,额角青筋虬结,用上了格斗技里的锁技,才勉强将这座发狂的肉山压制住,从牙缝里挤出低吼:
“胖子!醒醒!那是石头!”
无邪感觉自己像被撕成了两半。
一半仍在那个“三叔血淋淋倒下”的恐怖幻象边缘挣扎,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窒息感阵阵袭来;另一半则必须死死抓住现实,他感受到臂弯里安逸那几乎要碎裂般的颤抖,冰凉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抠进他的皮肉里。
他一边对抗着自己脑海中的魔障,一边还要用尽力气稳住怀里要崩溃的同伴,焦头烂额,额上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安逸,稳住,是假的,都是假的!”
他反复说着,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和颤抖,不知是在安慰安逸,还是在说服自己。
黑瞎子背靠着冰冷潮湿的石壁,微微仰头喘息,喉结滚动,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这种境况下显得既突兀又带着几分邪气:
“呵……有点意思……这香……后劲儿真足……比最烈的酒还上头。”
但他按在墙壁上借以支撑的手,指节却因过度用力而彻底失血,呈现出一种僵硬的惨白,暴露了他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
无三省情况稍好,他眼中狠色一闪,猛地用牙齿咬破舌尖,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瞬间弥漫口腔,剧烈的痛楚如同冰锥刺入大脑,让他获得了片刻难得的清明。
他迅速环顾四周,看到众人的惨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嘶声喝道:
“是惑心香!古籍里提过的邪门东西!勾出人心底最怕或最贪的幻象!都给我稳住心神!别让它把你们拖垮!”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
通道深处,猛地传来一声的脆响!
“咔嚓!”
那声音,像是某种精心烧制的陶俑,或是脆硬的骨骼,被一股绝对的力量生生捏碎!
紧接着,那原本弥漫在空气中黏稠得化不开的浓郁异香,此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扼住了咽喉,猛地一滞!
然后,便像是退潮般,以肉眼可感的速度迅速变得稀薄,最终消散于无形。
那令人头脑昏沉,视野扭曲产生种种可怕幻象的诡异力量,也随之烟消云散。
世界重新变得稳定,只剩下墓穴固有的阴冷和潮湿气息,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类似檀香燃烧后的余烬味道。
“嗯?我……我的金元宝呢?我那棵翡翠雕的摇钱树呢?!”
胖子是第一个彻底清醒过来的,他茫然地眨巴着小眼睛,看着眼前空荡荡,只有斑驳苔藓的石壁,脸上先是困惑,随即转化为巨大的失落和肉痛,捶胸顿足,仿佛真的损失了几个小目标。
“哎哟喂!这梦做得太他娘的真实了!亏大发了!”
潘子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脱力般地松开胖子,整个人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也顾不上形象,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颤抖着手去检查自己再次崩裂的伤口,鲜血已经染红了一小片衣襟。
无邪吁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恐惧和压抑都排出去,刚才幻觉中的画面依旧像冰冷的刀片划过心头,让他阵阵后怕。
直到这时,他才猛然惊觉,自己的手掌还紧紧包裹着安逸冰冷的手腕,而另一只手则几乎将对方单薄的身体半圈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