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奇遇”的风波还没在屯子里完全消停,这天儿,却冷不丁地给了靠山屯一个下马威。
早上赵卫国推开房门,一股子干冷干冷的空气刀子似的刮在脸上,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抬眼往天上一瞅,灰蒙蒙的云层压得极低,沉甸甸的,像是兜满了灰棉絮的破口袋,随时要漏下来。风也变了味儿,不再是前些日子那种清冽的冷,而是带着一股湿乎乎的、直往骨头缝里钻的寒意。
“这天儿,不对劲。”赵卫国皱了皱眉,心里嘀咕。他记得清楚,上辈子1984年冬天,雪就来得特别早,也特别猛,好像就是十一月初,一场大雪封了山,好些人家柴火没备足,冻得够呛,还有那房子不结实的,差点出了事。
他蹲下身,抓了把院子里的土,土已经冻得硬邦邦,但表层有些湿润。又看了看鸡架里那几只母鸡,一个个缩着脖子,挤在角落,不爱动弹。连黑豹出屋后,都没像往常那样先在院子里撒欢跑两圈,而是抬起鼻子朝着北边天空使劲嗅了嗅,喉咙里发出不安的低鸣。
种种迹象都指向一个可能——要变天了,而且是大变。
“爹!娘!”赵卫国转身回屋,语气带着少有的急切,“这天瞅着要‘闹天儿’,雪怕是要提前来了!咱家柴火还得再备点,窗户缝也得再糊一遍,还有房顶,得上去看看有没有松动的瓦!”
赵永贵正就着咸菜疙瘩喝粥,闻言放下碗,走到门口,探出头看了看天色,脸色也凝重起来:“嗯,云脚低,风带哨,是有大雪的兆头。今年的雪,是来得早点。”
王淑芬也慌了神:“哎呀,这才刚进农历十月没多久啊!柴火是还有不少,可要是雪大封山封得早,那一冬天可就指着这些了……我这就去把仓房里的旧报纸再找找,糊窗户!”
说干就干。赵卫国抄起斧子,招呼黑豹:“老伙计,今天得加个班!”他直奔房后已经劈好但还没完全摞起来的柴火垛。这些柴火大多是硬木柈子,耐烧,但还得再劈小点,晾晒得更干些。斧头挥舞,木屑纷飞,赵卫国干得浑身冒热气。黑豹也没闲着,围着柴火垛转悠,时不时把滚远的木块叼回来。
赵永贵则搬了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上房顶,仔细检查每一片瓦。新房才盖起一年,按理说不该有啥问题,但冬天的风雪劲儿大,保不齐哪块没压结实。果然,在房脊靠西头的地方,他发现有两片瓦有些松动,赶紧让赵卫国递上泥板和水泥(盖房剩下的),自己动手重新固定好。
王淑芬端着一碗打好的浆糊,拿着旧报纸和裁好的布条,开始挨个窗户检查。东北猫冬,糊窗户缝是大事,漏进一丝风,一晚上炕头都能凉半截。她不仅把窗框和墙壁的接缝处用报纸糊得严严实实,还在里面加贴了一层布条,双重保险。
忙活完自家,赵卫国没歇着。他洗了把脸,对爹娘说:“我去铁柱和猛子家看看,提醒他们一声。还有小梅家,她爹身子骨弱,更得提前备足了。”
先去了李铁柱家。铁柱爹早没了,就娘俩过日子。铁柱娘正在院里收晾晒的萝卜干,听了赵卫国的话,连忙道谢:“还是卫国你想得周到!俺家柴火是够,就是窗户纸该换了,我这就让铁柱去供销社买新的糊窗户纸去!”李铁柱二话不说,推上自行车就往外走。
到了王猛家,情况就有点不一样。王猛他爹是个木匠,手巧,但性子有点犟,觉得还没到那份上。王猛倒是对赵卫国的话深信不疑:“卫国说有大雪,那准没跑!爹,咱家柴火棚子都快空了,得赶紧弄点!”
王木匠却吧嗒口旱烟,不紧不慢:“急啥?这天阴了两三天了,也没见下个雪渣子。真等下了再弄也赶趟儿。这离‘小雪’节气还早着呢。”
赵卫国知道这老爷子脾气,也没多劝,只是对王猛说:“猛子,你勤看着点,要是觉得不对,赶紧拾掇。房梁椽子也检查检查,你家那老房,年头不短了。”
“放心!”王猛拍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