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基沟挖得差不多了,深度、宽度都按照陈老蔫儿的要求,横平竖直,规规矩矩。接下来就是砌筑墙基了。这墙基可是房子的根脚,根脚不牢,地动山摇。赵卫国深知这个道理,他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盖起来的房子,没住几年就墙体开裂、地基下沉。
这年头,屯子里盖房,条件好点的用青砖砌墙基,差点的就用河里捞的鹅卵石,或者干脆用黄土夯筑。赵卫国却有自己的打算。他记得前世后来村里有人盖房,为了省事用了不太规整的石头,结果没几年墙基就酥了,修起来费老劲了。他这回,要弄就弄最好的!
“陈叔,咱这墙基,不用砖,也不用河卵石。”赵卫国找到正叼着烟袋锅子比划地基线的陈老蔫儿,“我寻思着,上山拉石头去!要那种青灰色的石灰岩,块头大、质地硬实的那种,砌出来的墙基才抗造,住一百年都不带晃悠的!”
陈老蔫儿闻言,眯缝着的眼睛睁开了些,上下打量了赵卫国几眼,吐出一口辛辣的烟:“上山拉石头?那玩意死沉,费劲巴拉的不说,还得有会相看石料的人。一般的石头可不行,风化的、带裂缝的,砌进去就是祸害。”
“这个我想好了,”赵卫国胸有成竹地一笑,“咱请孙大爷出山,他老年轻时跑过山,哪片山场出好石头,门儿清!让他给咱掌掌眼。人力也不怕,咱有拖拉机了,让铁柱开着,再带上十来个壮劳力,专门负责挑拣和装车。力气活儿,咱不缺人!”
陈老蔫儿沉吟了一下,点点头:“孙老哥要是肯出马,那指定差不了。那老家伙,眼睛毒着呢!行,就按你说的办!不过这工钱和饭食……”
“陈叔您放心,工钱照旧,一天一块五,管三顿饭,中午那顿必须有硬菜(肉菜)!”赵卫国拍着胸脯保证。
消息传开,帮工的乡亲们更是没话说。上山拉石头虽然累点,但主家这么舍得,还有拖拉机用,比全靠肩挑手抬强多了,一个个摩拳擦掌,就等开工。
赵卫国提了两瓶高粱酒、一条“大生产”香烟,亲自去请孙大爷。孙大爷一开始也是推脱,说自己老了,不中用了。但架不住赵卫国软磨硬泡,又是夸他经验丰富是屯里的“活地图”,又是说这房子是赵家安身立命的根本,必须得牢固,最终孙大爷还是拗不过,答应下来。
“你小子,就是个能折腾的主儿!”孙大爷笑骂了一句,眼神里却带着欣赏,“行,老头子我就陪你走一遭,也活动活动这把老骨头。”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支特殊的队伍就出发了。李铁柱开着那台崭新的手扶拖拉机,“突突突”地走在最前面,车斗里放着钢钎、大锤、撬棍和粗麻绳。后面跟着赵卫国、王猛以及十来个挑选出来的精壮劳力,个个都是膀大腰圆、有一把子好力气的主。孙大爷穿着利落的旧棉袄,腰里别着烟袋锅子,精神矍铄地走在赵卫国旁边。黑豹则兴奋地跑前跑后,它对这种集体进山活动总是充满热情。
深秋的山林,色彩斑斓,但也带着深深的凉意。树叶掉了大半,视野开阔了不少。孙大爷不愧是老跑山的,他不走寻常村民砍柴采药的路,而是带着队伍沿着一条干涸的河沟往一处叫“鹰嘴砬子”的山坡走。
“那地方的石头,是咱这附近最硬实的,青汪汪的颜色,没啥裂缝,耐风化。”孙大爷边走边介绍,“早年间的老地主盖炮楼,都是偷偷从那儿取的料。”
路上,少不得遇到些山里的“住户”。一群傻狍子正在林间空地里啃食最后的草根,看到这么大一群人浩浩荡荡过来,也不立刻跑,反而支棱着耳朵,瞪着圆溜溜、充满好奇的大眼睛看着,那傻乎乎的样子,引得王猛直咂嘴:“啧啧,瞅瞅这帮傻狍子,真是傻到家了,这要不顺手弄一只回去,都对不起它们这眼神儿。”
赵卫国笑骂一句:“滚犊子!正事儿要紧,别节外生枝。再说,咱现在也不缺这口肉。” 他现在眼界高了,目标明确,不会为这点小利耽误正事。
黑豹倒是低吼了一声,那些傻狍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嗷”一嗓子,撅着白屁股一蹦一跳地消失在树林里。
快到“鹰嘴砬子”的时候,黑豹突然停下脚步,鼻子在空中使劲嗅了嗅,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身体微微下伏,盯着左前方一片茂密的灌木丛。
“有情况!”赵卫国立刻挥手让队伍停下,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拿起了手里的家伙。在这老林子里,啥猛兽都可能碰上。
孙大爷眯着眼看了看那片灌木,又看了看地上的痕迹,低声道:“是野猪,不止一头,刚过去没多久,看这脚印纷乱的,像是一小群。咱人多,动静大,它们应该不敢惹咱,绕过去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但也不敢大意。赵卫国拍了拍黑豹的脑袋:“好样的,继续保持警惕!” 黑豹得到夸奖,尾巴摇了摇,但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