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长很快排好了值班表,两人一组,后半夜开始,沿着山脚几家容易受害的田地巡逻,点火敲锣。又让各家把狗晚上都拴到地头。
散会后,赵卫国扶着爹往家走,心情复杂。
赵永贵看出儿子的心思,低声告诫:“卫国,我知道你心思活泛。但熊瞎子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动歪脑筋!那不是你现在能碰的!老老实实跟着巡逻,保护好自己和大家的地盘是正经!听见没?”
赵卫国点点头:“爹,你放心,我晓得轻重。”
话是这么说,但年轻人那股不服输的劲头还是让他心里痒痒的。他下意识摸了摸别在后腰的柴刀,又想起家里那杆老洋炮…对付熊,这玩意儿够呛啊…
回到家,王淑芬和卫东卫红也听说了熊瞎子的事,吓得够呛,围着赵永贵和赵卫国问个不停。
“他爹,这可咋整啊?太吓人了!”
“哥,熊瞎子真能吃人吗?”
赵卫国安抚道:“妈,别怕,屯里组织人巡逻了,晚上点火敲锣,它不敢来。卫东卫红,你俩这几天放学就回家,别往山边跑,听见没?”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卫国哥!卫国哥在家吗?”
是张小梅!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慌。
赵卫国赶紧出去,看见张小梅站在门口,小脸煞白,手里还攥着个刚纳了一半的鞋底——看样子是正在做针线活,听到消息就跑来了。
“小梅?咋了?吓着了?”赵卫国看她那样子,心里一软。
“俺…俺听说后山有熊…”张小梅声音发颤,眼睛里有水光,“你们…你们晚上要去巡逻啊?多危险啊!”
看着她真心为自己担忧的样子,赵卫国心里暖烘烘的,刚才那点对熊的恐惧都消散了不少。他故意挺起胸膛,摆出不在乎的样子:“怕啥?就是个大点的黑毛畜生呗!咱人多,还有狗,它不敢咋样!再说,你卫国哥我如今也是有枪的人了!”他拍了拍后腰,虽然别的是柴刀,但气势不能输。
“枪…枪哪够啊…”张小梅急得跺脚,“俺爹说,那熊瞎子枪子儿打身上都跟挠痒痒似的…”
“嘿!你这是长熊瞎子志气,灭你卫国哥威风啊?”赵卫国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点戏谑,“放心吧!哥命硬着呢!还得留着这条命,以后给你打更多好东西,比如…打个熊瞎子掌给你炖汤喝,听说那玩意儿大补!”
“呸呸呸!谁要那吓人玩意儿!”张小梅被他这混不吝的劲儿弄得哭笑不得,紧张情绪倒是缓解了不少。她看着赵卫国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加速,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用红布缝成的三角形东西,飞快地塞到他手里,声音细若游丝:“这…这是俺娘去庙里求的护身符…你…你揣着…”
说完,不等赵卫国反应,扭头就跑回了家。
赵卫国捏着那个还带着少女体温和淡淡香气的护身符,心里像打翻了蜜罐子。他小心地揣进贴身口袋里,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勇气。
“嘿,有了这护身符,别说熊瞎子,就是老虎来了,哥也跟它过两招!”他美滋滋地回到院里,对忧心忡忡的家人说:“都别愁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靠山屯的老少爷们,还能让个畜生给吓住?”
话虽如此,当晚上轮到他和小队长赵福贵的儿子赵建军一组,提着马灯,拿着铜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黑漆漆的山脚玉米地时,听着远处山林里传来的不知名夜枭啼叫和风吹庄稼的沙沙声,赵卫国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
黑豹跟在他身边,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气氛,耳朵竖得老高,不时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危险确实存在,但机遇…也许就藏在未知的黑暗里。赵卫国握紧了手里的锣槌,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前方无边的黑暗。这一夜,注定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