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有自己的判断——比如有人说‘苛税能充国库’,你得想想,税重了百姓会不会逃荒?田地会不会荒了?到时候国库没充上,天下先乱了,这账得自己算。”
这些话,比朱佑樘在东宫听的儒家讲学实在多了。以前先生总说“仁政爱民”,却没说过怎么辨臣子的话、怎么算民生的账,陈阳的话打破了他对“为君”的模糊认知,虽觉得新奇,却越想越觉得对,慢慢也养成了“遇事多问一句、多查一层”的习惯。
对其他皇子,陈阳的点拨更直接些。一次围猎歇脚时,三皇子抱怨“封地赋税一年比一年少,连新马都买不起”,陈阳听了笑:“殿下觉得赋税少是百姓穷,可你有没有想过,百姓为什么穷?地里收的粮,一半交了税,一半不够自己吃,来年只能借高利贷,越借越穷,你能收到的税自然越来越少。”
他指着远处的农田:“若你让百姓留够口粮,再教他们种些高产的作物,比如改良下稻种,让一亩地多收两石粮,百姓有余粮了,才会买布、买盐,你在封地开个布庄、盐铺,赚的钱不比收重税多?再比如琢磨些新奇玩意儿——上次我让工匠做的‘曲辕犁’,比老犁省力一半,若在你封地推广,百姓种地快了,还能多开垦些田,到时候你既有好名声,税收也能涨,岂不比搜刮百姓强?”
这番话把几位皇子说得眼睛发亮。以前他们只知道“封地赋税是俸禄”,从没想过还能自己“赚钱”,更没想过“百姓富了自己才富”。回去后,二皇子立马让侍卫搜罗农书、匠书,四皇子甚至找来了的《天工开物》,翻得比儒家经书还认真,私下里还嘀咕:“以前先生说这些‘杂书’是旁门左道,现在看,比《论语》有用多了!”
对公主们,陈阳则换了种方式。一次教公主们骑马时,永康公主叹道:“可惜我们是女子,只能在宫里绣花,不像哥哥们能上战场、管封地。”陈阳立马反驳:“谁说女子只能绣花?商朝有妇好,能带兵打仗、平定方国;唐朝有樊梨花,能帮丈夫守边关;宋朝有杨家女将,为国抗敌。她们是女子,照样能做大事,为什么大明朝的公主不行?”
他见公主们都凑了过来,又接着说:“你们看各地那些穷苦人家的女儿,有的四五岁就被裹脚,疼得哭爹喊娘;有的被卖去当童养媳,挨打受骂是常事;还有的被卖去青楼,一辈子没好日子过。你们是公主,若能站出来说‘女子不该裹脚’‘不该随便卖女儿’,再在京里开个女学,教穷苦女儿读书识字、学门手艺,她们就能自己养活自己,不用再受欺负。这难道不是比绣花更有意义的事?”
大公主听得攥紧了马缰绳,眼睛里满是光:“姐夫说得对!我也要像妇好一样,做能帮百姓的事,不让姐姐妹妹们再受委屈!”其他公主也纷纷附和,连最小的公主都脆生生说:“我也要开女学,教大家读书!”
陈阳看着他们热血沸腾的模样,心里暗暗点头——他没说一句“你们该怎么做”,却用一个个实在的例子、一幅幅看得见的蓝图,让这些皇子公主自己醒了过来,明白了“责任”二字,远比宫里的锦衣玉食、儒家的空泛道理更重。
腊月的寒风裹着雪粒子刮过草原,却盖不住矿点上的热火朝天。朝廷派去的军队早已站稳脚跟,夯土筑城的号子声此起彼伏,黑色的煤炭、赤色的铁矿被矿工们源源不断地从露天矿层里挖出来,装上车马,顺着刚修整好的道路往京城赶。
这些矿产一到京城,立马让满朝勋贵、文臣武将红了眼。谁也没料到,往日里只用来放牧的“不毛之地”,竟藏着这么多宝贝——光是那堆积如山的煤炭,就能让京城里的百姓冬天不再挨冻;而铁矿炼成的铁器,不管是铸兵器还是做农具,都是实打实的好处。一时间,朝堂上请战的声音此起彼伏,连平日里主张“休养生息”的文官,都忍不住跟着喊“乘胜开拓”,成化帝就算想压,也压不住这股热潮。
唯有倭国那边还按兵不动,症结全在海船上。这几个月,工匠们没日没夜地赶工造船,木料、铁钉、帆布堆得像小山,可打造能载兵、能抗海风的大船急不得。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等来年开春,海船一旦造好,朝廷的军队必然会扬帆出海,朝着那片藏着金银矿的土地进发——这一战,只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