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几个孩子却被这边的热闹吸引,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马群,任凭大人怎么催促,都挪不动脚步,还扒着大人的衣角小声喊:“我想看骑马……”
陈阳正好看到这一幕,当即叫来两个丫鬟,让她们提着装点心和水果的食盒,送到百姓那边去。丫鬟们应声上前,把糕点和洗净的杨梅、荔枝递过去,笑着说:“这是我们伯爷赏的,孩子们想吃就拿着吧。”百姓们又惊又喜,连连道谢,孩子们接过点心,小口吃着,眼睛还偷偷往这边望。
这一幕落在皇子公主们眼里,朱佑樘最先忍不住开口:“妹夫,你怎么突然给百姓分吃食?”永康公主也跟着问:“是啊姐夫,他们……不就是普通百姓吗?”
陈阳放下手里的鱼竿,看向他们:“你们在书里读到的百姓,是什么样的?”
朱佑棆想了想,随口答道:“书里说‘民有恒产,仓廪实’,应该是有饭吃、有衣穿吧?”
“大错特错。”陈阳摇了摇头,语气沉了些,“你们若有时间,不妨让侍卫护着,去京城附近的村庄看看。寻常百姓家,一日三餐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顿顿都是清汤寡水,掺着野菜的杂粮饭是常事。一旦遇上旱灾水灾,卖儿卖女、卖地求生的,比比皆是,那光景惨不忍睹。”
他顿了顿,又道:“你们在书里看到的‘太平’,多是史官笔下的粉饰。只有亲自走到田埂上,看看百姓的灶台、摸一摸他们穿的粗布衣裳,才算真的了解他们。若是只靠书本和旁人的说法判断,跟当年晋惠帝问‘何不食肉糜’,又有什么区别?”
几位皇子公主脸上的轻松渐渐褪去,朱佑樘皱着眉,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妹夫这番话,我等受教了。”其他几人也跟着点头,看向百姓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再骑马时,少了几分喧闹,多了些沉静。直到夕阳西斜,把天空染成橘红色,众人才恋恋不舍地停了下来。陈阳让人清点好东西,先吩咐侍卫们护送太子、皇子和公主们的马车返回皇宫,又特意叮嘱:“路上慢些,照顾好公主和殿下们。”
等送他们的马车走远,陈阳才牵着朱瑞嫃的手,在几个侍卫和丫鬟的陪同下,坐上自家的马车,慢悠悠地往永宁伯府的方向走。马车里,朱瑞嫃靠在他肩上,轻声说:“今日你跟哥哥弟弟们说的那些话,他们定会记在心里的。”陈阳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只盼他们日后真能多看看百姓的日子,才不算白受这一趟教。”
皇宫的御书房里,成化帝正对着奏折出神,厂卫统领轻手轻脚走进来,躬身禀报:“陛下,今日几位皇子、公主在郊外的情形,属下已查明,特来向您回话。”
成化帝放下朱笔,抬了抬眼:“哦?他们今日玩得如何?”
“回陛下,几位殿下和公主上午骑马、下午钓鱼,玩得很是尽兴。”统领顿了顿,又补充道,“最要紧的是,永宁伯陈阳今日在郊外,特意让丫鬟给路过的百姓分了点心和水果,还跟几位殿下说起了民间疾苦,说寻常百姓多是三餐难继,遇灾年更是苦不堪言,劝殿下们亲自去村庄看看,莫学‘何不食肉糜’的糊涂事。”
成化帝听到这儿,眼睛亮了亮,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案,嘴角露出笑意:“好小子!陈阳这办事,就是稳当,还懂着点章法。”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里满是欣慰,“朕一直担心这些孩子长在深宫,不知民间疾苦,对百姓只有‘子民’二字的空泛认知,没成想陈阳倒替朕教了他们一课。”
说着,他放下茶杯,目光望向窗外的宫墙,轻声感叹:“朕这辈子,虽不敢说励精图治,但也盼着天下百姓能安稳度日。更希望朕的这些儿女,将来不管是身居高位,还是安享尊荣,都能把‘爱护百姓’放在心里——知道百姓的苦,才会念着百姓的好,才不会做那脱离根基的糊涂人啊。”
厂卫统领连忙躬身应道:“陛下圣明,永宁伯有心,几位殿下也听进了教诲,日后定能明白陛下的苦心。”
成化帝摆了摆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罢了,他们能有这份触动就好。你再去盯着些,确保他们回府、回宫路上都安稳,别出什么岔子。”
“是,属下遵旨。”统领应声退下,御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成化帝拿起奏折,可指尖却顿了顿,想起陈阳的做法,嘴角的笑意又忍不住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