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寒意浸骨。苏婉娘租住的小院内,一盏油灯忽明忽暗,映着她煞白的脸。
产婆是她托相熟的姐妹找来的,此刻正守在床边,额上渗着汗。“使劲!再使劲!”产婆的声音带着焦急。
苏婉娘咬着牙,指节死死攥着身下的被褥,指缝间泛出青白。一阵阵剧痛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撕裂,她忍不住痛呼出声,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泪水混着汗水从眼角滚落,浸湿了枕巾。
“姑娘撑住!看见头了!”产婆加快了动作。
苏婉娘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喉间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随即浑身脱力,瘫软下来。
“哇——”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婴啼划破了死寂的夜。
产婆抱着刚落地的婴孩,用布巾简单裹了裹,笑道:“是个女娃,还算周正。”
苏婉娘侧过头,看着那个小小的、皱巴巴的生命,眼里没有半分初为人母的喜悦,只有一片死水般的绝望。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虚弱的喘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陈阳睁开眼,低头便看见身上穿着的古代服饰,粗布质地,样式古朴,瞬间明白自己身处古代。
他没有慌乱,意识沉入心底,与幻灵沟通:“传输当前世界剧情。”
“剧情传输中……”幻灵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
片刻后,声音再次传来:“剧情传输完成。”
正德初年,苏州府烟雨朦胧,秦淮河畔的“晚香楼”里,有位小有名气的妓子,名唤苏婉娘,虽入风尘,却通诗画,性子里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的柔婉,也藏着几分不甘。
府学秀才柳文轩,家境尚可,生得白面书生模样,却心思浮薄。他常来晚香楼,对苏婉娘大献殷勤,吟诗作对间许下山盟海誓,说待他功成名就便为她赎身,八抬大轿娶进门。苏婉娘涉世不深,竟信了这空头诺言,将身心都托付于他。
相处半载,柳文轩家中为他定下一门亲事,女方是本地乡绅之女,对他仕途大有裨益。他便对苏婉娘渐生厌弃,寻了个由头不再登门。偏此时,苏婉娘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急得如热锅蚂蚁,托人去寻柳文轩,他却避而不见,只让小厮传话,丢了些银两算作补偿,言语间尽是轻薄,说“风尘女子,何谈贞洁”。
苏婉娘心死如灰,又惊又怕。十月怀胎,她在屈辱与绝望中生下一个女婴。看着襁褓中皱巴巴的小脸,她想起柳文轩的绝情,想起自己无望的将来,一时被恨意与疯狂裹挟,竟给女婴取了个带“弃”意的乳名“念弃”,趁着夜色,将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抱到护城河边,狠心丢进了冰冷的水里。
女婴的啼哭在夜风中戛然而止,苏婉娘瘫坐在岸边,泪水混着雨水滑落,此后便疯疯癫癫,不久后被晚香楼赶出门,不知所踪。而柳文轩则顺利成婚,仕途看似平顺,只是每逢雨夜,总似有婴孩啼哭在耳边回响,成了他一生难消的梦魇。
陈阳接收完剧情,心里立刻清楚了此次的任务目标——救下那个刚被苏婉娘生下的女婴,让她能活下来,并且平安幸福地长大。
至于苏婉娘和柳文轩那对男女,他从心底里觉得是活该。苏婉娘固然可怜,却也愚蠢得可恨,被几句空话就哄得丢了心神,最后竟能对亲生骨肉下此毒手,实在不值得半分同情。而柳文轩那副始乱终弃的嘴脸,更是让人不齿。
这两人的纠葛,他懒得理会,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女婴,别让剧情里的悲剧真的发生。
幻灵传输的身份信息里,陈阳是苏州府城区人士,年方十八,父母亡故,在城西的平民区有一处小院。这城西多是寻常百姓居住,街巷窄些,房屋也朴素,倒也安稳。
身份信息里还附带着地契和户籍文书。陈阳从怀里掏出那张折叠整齐的户籍文书,借着巷口的微光扫了一眼,确认了地址,便按图索骥往城西走去。